院墙外面种着几杆子凤尾竹，刷着朱漆的大门洞开着，院里摆着张麻将桌，几个女人把麻将子搓的哗哗响。李军对中间一个白胖的中年妇女说：“婶子，村长在家不？”

白胖妇人看了一眼几人，便收回目光，对着屋里喊：“世昌，有人找。”

李世昌正坐在临窗的书桌上，品着香茗，装模作样地看着书。他的身后是一面咖啡色的书架，上面摆满了书。李世昌不爱看书，一看书就昏昏欲睡，书对他而言，比任保催眠曲的催眠效果都要好。这架书是他当选村长之后才置办的，为了装点场面用的。李世昌听到老婆的喊声，放下书缓缓地走了出来。只见他大背头梳得油光水滑，满脸肥肉在走动的时候，轻轻地颤动着。大大的啤酒肚把身上那看起来料子不错的毛衣，撑得紧绷在身上，有些滑稽可笑。李军慌忙走上前，叫了声李叔，从口袋里拿出一包三块钱的玉叶烟，抽了一支递给李世昌。李世昌没有接说：“我吸不管这烟，太呛嗓子。”

然后从口袋时拿出一盒十五块的烟来给李军发了一根说：“你尝尝我这烟，这个好吸。”

发给张光北，他忙摆手说自己不抽。孟桥记着冯清歌不能闻烟味，也说自己不抽烟。李世昌笑着说：“男人怎么能不抽烟，烟酒就是男人的脸面。”

李军笑着说：“李叔，他们刚从学校出来，不会抽烟也是正常。”

李世昌把烟点燃了猛吸了一口说：“他们仨不是咱村里的孩子吧，我好像从来都没有见过。”

李军指着张光北介绍道：“他是李帅的外甥，那两个是他的同学，冯清歌和孟桥。”

冯清歌向李世昌伸出手去，说：“李村长，今天来有件对大家伙都有利的好事跟你商量。”

李世昌握住冯清歌嫩白的小手，不觉心里一荡，这女娃子长得可真标致。他握着冯清歌的手，忘了松开。冯清歌讨厌李世昌看自己的目光，但还是赔着笑脸，不着痕迹地抽回自己的手。几个打麻将的女人起哄道：“小妹妹，什么好事，说来大家听听。”

李世昌有些不悦地瞪了几人一眼说：“天天的就知道打麻将，今儿就到这里吧，该干嘛干嘛去。”

眼前这三个青年，一看就知道是有事求他办，他还指望着从他们身上得点儿好外，可不想立马就把事情嚷得人尽皆知。三个女人心不甘情不愿地推倒面前的长城，起身往外走。李世昌笑着说：“咱屋里说去，秀纷，快泡茶去。”

冯清歌说话不喜欢绕弯子，一坐下来便开门见山地说：“李村长，我看上村后的大青山了，想承包下来种果树。”

李世昌想了想皮笑肉不笑地说：“村后的大青山可都划分到户了，我可做不了主。我想问一问，你能给多少钱一亩？”

冯清歌笑着说：“李村长，种果树前三年都是没有收益的，再说了要把整座山都开垦出来也是一项耗钱的工程，所以头三年，我只能给到一亩地五十块。等以后赚了钱，我会逐年加钱，或是拿出一部分利润作为村里的分红。”

李世昌收起笑容说：“一亩地五十块太少，我都张不开嘴跟村民们说。”

李军说：“不少了，不承包出去，一亩地莫说五十块，五块钱都没有。再说了，这只是头三年的价格。山包出去了，可山上的活不是还得咱们这些人干，还能挣份工钱，李叔，这帐不管怎么算，对咱都是好事。”

李世昌有些不悦，三年之后，他已经到任了，有天大的好外，也跟他没有关系了。他要的是立马就能到手的实惠。冯清歌知道以李世昌的为人，今天无论如何是谈不成的。喝了两口茶水，又坐了一会儿便起身告辞说：“李村长，这事你再考虑一下，我们明天再来。”

回到了小李庄，太阳还有一竿子就要落入西山。李军娘宰杀了一只公鸡，正蹴在地上拨毛。黄翠枝舀了一瓢热水往上浇。看着几人垂头丧气走回来，笑着说：“我就知道没有办成，以李世昌那雁过拔毛的性子，你不给他点好处，他能应承你才怪。”

冯清歌笑着说：“阿婆，以你看，我给他多大的甜头合适？”

黄翠枝想了想说：“两条好烟，一箱好酒就行了，再多怕把他的胃口给养大了。”

冯清歌觉得仅仅这些东西可能还无法打动李世昌，决定再另外给两千块钱。事不宜迟，冯清歌立马叫李军开了李帅的三轮车，下山到镇上给李世昌备礼去。将近黄昏，坐在三轮车上，风一吹冷飕飕的。孟桥解开自己的衣服，把冯清歌搂在自己胸前。冯清歌的耳朵清晰听见孟桥的心跳，不由地就笑弯了眼。年前只有三个月，要放树开荒养地。那一项都要些时间，所以她必须尽快拿到荒山承包的合同，否则错过了果树栽种的季节，就只能等下一年了。买好了烟酒，李军看着冯清歌数了两千块钱往信封里装，紧皱着眉头说：“清歌，给这么多，不是助长他的贪婪吗？”

冯清歌笑了笑说：“没办法，现在我们求人办事，若是一次不能添饱他的胃口，接下来只会更麻烦，等我们签下合同，到时候就不用看他的脸色了。”

李世昌家里面。天已经黑了，李家的晚饭已经端上桌。蔡秀纷听着敲门声，不悦地嘀咕了一句：“谁，真是没有眼力，吃饭的时候上门！”

李世昌开了门，看冯清歌和孟桥手拎着东西站在门外，脸上的笑容比下午真诚了几分，把人迎进屋里说：“你们可真是性急，过回去一会儿就又跑过来了。秀纷，多加两双筷子，留下来吃了饭再走。”

冯清歌笑着说：“李村长，吃饭就不必了，这些烟和酒请你笑纳，初来乍到的希望你多多关照。”

李世昌看着酒箱上面的信封，笑得见牙不见眼说：“这事你们放心，明天一早我便召村民开会去。”

孟桥递给李世昌一支烟说：“多谢李村长，我们就等你的好消息。”

李世昌看着磨蹭着不动的蔡秀纷，不悦地说：“不是让你多拿两副碗筷吗，快去。”

冯清歌说：“李军还开着车在村外等我们呢，吃饭就不必了。”

冯清歌一走，李世昌立马把信封里的钱拿出来，沾着口水数，喜滋滋地数起来。这城里人就是大方，一出手就是两千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