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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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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玉涵念叨着,把床单又揭开一点,冯泉的胸膛上新伤摞着旧伤,虽然已经缝合了,但还是触目惊心。她伸出颤抖的手,想要摸那伤口,心口一滞昏了过去。医生顾不得一身的狼狈,指挥着护士把人弄到病房里急救。孟桥进来,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人仰马翻的场景。把阮玉涵送进病房,冯清歌扑进孟桥的怀里,哭着说:“孟桥,我没有爸爸了,没有爸爸了……”那个儿时总是任由自己扑进去撒娇的胸膛没有了,那双总是牵着自己过马路的宽厚手掌了也没有了,剩下的只是无尽的伤痛。一个人出生的时候,不管带来多少欢欣喜悦,但她生命的道路都只会越来越孤单,那些爱她的人和她爱人的终将离她而去。剩下的只是可以用来缅怀的记忆。孟桥红了眼圈拍着她的背,说:“你还有我,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会陪在你身边,不会让你无依无靠的,清歌,眼下不是哭的时候,我现在出去找车把冯叔叔送到殡仪馆去。”

冯清歌松开孟桥,抹了抹眼泪,看着孟桥高大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冯清歌绞干了帕子替还在昏迷之中的母亲擦脸,边擦边絮絮叨叨地说着话:“妈,爸已经走了,你一定要好好的,要不然以后孟桥欺负我了,连个能作主的人都没有,妈,以后咱们高高兴兴地生活,爸在天上看见了也会我们高兴的,妈,以后我跟着孟桥一定会幸福的,他会把你当成他的亲生母亲来孝顺的……”阮玉涵忽然睁开眼瞪着冯清歌说:“别跟我提孟家那个破落户,我才不会让我的女儿跟着他吃苦受罪。唉,我这是在哪里,不行我得快点回去,你爸在外累了一天,我得快点回去给他做晚饭。”

她掀开身上的被子赤脚往外跑,跑到门口看着女儿坐在原处,拿一双泪眼看着自己说:“你哭什么呢,快走,你爸快到家了,他若回去还没有看到咱们,他会担心的。”

阮玉涵的表现让冯清歌的心时一阵冰凉,她把母亲拉回来,按坐在床上,苦笑着拿起地上的鞋子替母亲穿上说:“妈,爸爸不回家了,他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再也不回家了。”

阮玉涵呆滞了片刻说:“他为什么不回家,你说,他是不是被那个狐狸精勾引走了,你带我去,看我不打死她。”

冯清歌轻声地哄着说:“妈,你现在生病了,我去找医生来给你看看。”

“我没病,你才有病,瞧着小脸瘦的都成锥子了。”

阮玉涵摸着女儿的笑嘻嘻地说。冯清歌带医生到病房,阮玉涵赤着脚在地上又唱又跳,配上她那一头凌乱的卷发,活脱脱一个疯子。阮玉涵看见女儿进来,高兴地说:“清歌,你爸最喜欢看我跳舞了,你看我跳得好不好?”

冯清歌无力地坐在病床上,摇着母亲的肩膀说:“妈,你认清实事好吗?爸不在了,他死了,不管你跳得多好看,他也看不到了。”

阮玉涵打了冯清歌一把掌说:“胡说八道什么呢,我都活得好好的,他怎么会死呢,我跟他约好了,要死也是我在他前面。”

冯清歌捂着火辣辣的脸对医生说:“医生,你看我妈这究竟是怎么了?”

阮玉涵看见医生立马激动起来,叫嚷着:“清歌,我们回家,我才不要他给我看病,庸医,都是些庸医。快回家,你爸还在家里等我回去做饭。他是咱们家的顶梁柱,不能饿着他。”

医生向前走两步,阮玉涵猛地推了医生一把,说:“我不要你这个庸医给我看病,我没有病,你离我远远的,你这个臭男人,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冯清歌不得已,只得把医生送出病房。医生说:“她这是精神上受到了极大的刺激,有可能过一阵子就好了,也有可能会一直这样下去。平时要多陪陪她,多开导开导她,这对她的恢复有利。”

冯清歌拧着眉头问:“医生,有没有什么药物可以治疗的?“我并不赞成用药物,是药三分毒,如果对药物产生依赖性的话,她的病就更加难以根治了。你得多加注意,像她这种情况,多半会伴有自杀倾向。”

黄昏的时候,冯清歌带着母亲回到家。阮玉涵一进家门就喊:“老冯,老冯,你回来了吗?”

没有得到回应,她里里外外找了个遍着急地说:“清歌,你爸怎么还没有回来,我去小区外面迎迎他。”

冯清歌哄母亲道:“妈,爸回来要是见你没有在家里乖乖地等他,他是会生气的。”

阮玉涵眼神迷茫地说:“哦,那我就不去了。”

只是她坐下来还没有三分钟,趁着冯清歌上洗手间的工夫跑了出去。阮玉涵站在马路边上,远远地看到有出租开过来,就使劲地向人家挥手。车子停下来,人家问她去哪里,阮玉涵看不是冯泉,失望地说:“你见着我家老冯没有,他也是开出租的,你若是见到了他麻烦让他回来吃晚饭,就说他的妻子在家里等着他。”

出租司机不耐烦地骂了声“神经病”,开车离去。阮玉涵在原地对着远去的车子跳着脚骂:“你才神经病,你们全家都是神经病。”

阮玉涵沿着马路去找寻自己的丈夫,越走越远。冯清歌出来没有看到母亲,急急地往外跑,见人就问。一个刚从外面逛街回来的女人说:“我见到了,她刚才在马路边上拦出租,清歌,你妈是怎么了,我怎么觉得她,她有点儿不正常。”

冯清歌没有回答女人的话,风一样冲出了小区,街道上闹吵吵人来车往,哪里还有阮玉涵的影子。她一口气跑了好几条街,没有看到母亲,弯着腰手撑着膝盖呼呼地喘气,眼泪流了下来。她拿出手机给孟桥打电话,电子小姐一遍一扁地说,对不起,你打的电话已关机。父亲死了,母亲又疯了,她被命运搓磨得心办交瘁,站在春寒料峭的街头,觉得特别特别的无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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