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桥一脸木然地直起身子，抽回自己的手说：“不了，我该回家去了。”

他走下楼梯，把盒子扔在楼梯口的垃圾箱里，冲出了雨幕。自始至终，他都没有看冯清歌一眼，也没有看自己受伤的手。他怕自己多看一眼就会心生留恋，便再也鼓不起勇气离开她。阮玉涵话糙理不糙，谁家娇生惯养长大的女儿会舍得跟自己吃苦受累呢。自己原本不该那么自私，因为贪恋她带来的温暖和阳光，要她跟自己一起承受她原本不该承受的贫穷和窘迫。冯清歌追出楼梯，看着孟桥隔着雨幕越来越模糊的背影，想，他这是怎么了，今天早上一起出门的时候，还高高兴兴的，是不是妈妈对他说什么了。妈妈也真是的，平时在自己面前说孟家的长短就算了，还跑到人家面前去说，孟桥的自尊心原本就很强，他不会生气了吧。冯清歌从垃圾桶里小心翼翼地拿出孟桥扔掉的盒子，上楼想找母亲问个清楚。孟桥走进楼梯，父亲正在锁单车，身上往下淌着水。他收起自己的情绪说：“爸，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用锁了，就你这破单车，就算送给别人，人家都未必要。”

日子已经够苦了，他不想拿自己的烦心事儿来加重父亲的苦难。孟长生锁好单车，艰难地直起酸疼的腰说：“穷家值万贯，若真是被那个使坏的给扔了，那明天我上班就成了问题了。公交虽然便宜，但一个月下来也够我们吃大米钱了。”

孟家的邻居女人出来放垃圾，一脸讥笑地说：“哟，孟家大哥，你可真是会过日子呢。这些年都这么节俭家里一定存了不少的钱吧，我们家莹莹想买个门面做生意，把你的存款借给我使使，要不了两个月就还给你。”

这女人借钱是假，借机笑话孟家父子是真。这小区是谁人不知孟家的光景，莫说存款了，不饿死就算好的了，物价一天高过一天，孟长生一月两千来块的工资够干嘛。孟长生默不作声，一张老脸涨得通红，面对这样赤裸裸的羞辱，恨不能找个地缝躲起来。女人哧笑了一声说：“你是怕我还不起你还是怎的。”

说完扭摆着早就发福的腰肢上楼去了。“爸，要不明天去买辆电车吧，这两个月我赚了六七千块，买辆车还有多。”

一会儿的工夫被人嘲笑了两次，孟桥的心里很是难过。“不用了，我这车多好，不但节能，还能锻炼身体。那些人要笑就让他们笑去吧，爸已经习惯了。”

孟长生给自己的破单车落好锁，佝偻着背，捶着自己的老腰，上了楼梯。冯清歌把一盒子的碎片放在母亲的面前，正切着菜的阮玉涵瞟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说：“你这孩子，怎么捡一盒子垃圾带回来了。”

“妈，你真的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吗？我刚才遇见孟桥了，他都没有理我就走了。”

冯清歌说话的时候一瞬不瞬地盯着母亲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