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模拟考前，我和妻子基本上是在帮助无忌去准备参加高校自主招生的资料，无忌则是全副精力扑在学习上。无忌的首选目标是武大，所以我们帮无忌申请的高校就是武大。无忌是理科生，但他却偏爱文学，我们便跨科报了武大的汉语言文学。我们对武大的自主招生还是抱有一定的幻想的。毕竟，如果通过了武大的自主招生，那么，无忌只要在高考时上了湖南的一本分数线，就可以顺利被武大录取了。无忌说，武大的自主招生，那些填报资料表格什么的，就靠你们了。我还是抓紧时间搞学习，真希望你们能帮我搞定。我们当然义不容辞。当时我分析，报武大的文学系，也不是完全不靠谱。毕竟无忌从小学时起，在《儿童文学》、《衡阳日报》、《衡阳晚报》等刊物上公开发表的文章也有三十余篇，而且他还在一中自办过报纸《雁翙》，算是有一定的功底，也有一定的成绩。当然，无忌的文化成绩不太理想，在一中的最好成绩排名才103名，而且是理科生报大学的文科，跨专业的报考，这也是很不利的。填表格，写个人简介，复印资料，找学校盖章，忙活了一个礼拜，终于搞定，在网上向武大报送了自主招生的全套资料，然后就是等待。在自主招生报送资料临结束前一天，有热心朋友对我们说，反正是报，是去碰运气，你们何不帮无忌多报几个学校，看看手气如何？征求无忌的意见，无忌说随便，反正这事儿也不是很靠谱的。于是我们加报了北京大学和某京大学的文学系。当我在网上替无忌收到了武大、北大、某大的回信时，颇有点无法面对无忌的感觉。这三所大学，无一例外的都对无忌关上了自主招生的大门。武大的回信纯是例行公事的口吻，北大则是温情婉转得多，让我对北大很有好感。而某大的那封很不礼貌的回信则让我感觉一份冰冷的寒意。当时无忌正在全力备战第一次模拟考，我很担心，如果我第一时间把这消息告知无忌，会对无忌的心态产生不利的影响。可是，自主招生之路已断，如果不在第一时间把情况告诉无忌，万一无忌还对武大自招心存幻想，那岂不是糟糕之极？思虑再三，我决定还是如实向无忌反映情况。无忌听后沉默了半晌，然后抬起头来：爸爸，谢谢你，这件事你已经做完了，接下来就看我的了。我的心中很是愧疚：对不起，我帮不了你。这样也好，你可以放下其他心思，凭你的实力考进武大。无忌说，我原本就不对自招抱希望，我这类的学渣是不可能通过自招的。爸，你放心，我一定能考进武大！完全没有我想像中的问题，相反，报自主招生失利，更进一步激发了无忌的斗志。无忌对自己的定位有着清醒的认知，毕竟，自主招生是为有准备的人准备的，那是需要在全国各种大赛中获奖的人才有的机遇。而无忌，显然不具备这些条件。无忌依然是全力以赴备战第一次模拟考试，我看得出来，他确实是把自主招生的事抛到了脑后。自主招生是我心中的梗，但不是无忌的。第一次模拟考很快来临。无忌对这次模拟考的成绩很是担心，当然，我也是。因此我对无忌说，如果成绩出来，要第一时间通知我。那是一个周末，我一个人在南岳徒步登山，大概正走到磨镜台时，手机响了，一个陌生电话打来的。“喂，啊，是无忌，有什么事？”

“爸，我借同学手机打的，刚从周老师办公室出来。你猜，我这次模拟考考了多少名？”

“你这么兴奋，我猜，你肯定进入了前八十名。”

“不对，再猜。”

“真进了前六十名？无忌，祝贺你啊。”

“再猜。”

“哈哈，前四十名？”

“再猜。”

“我不猜了，前三十名。不过，这不太可能吧？”

“二十七名。你把这结果告诉妈妈吧，我要上课去了。”

我重重吐了口气，突然觉得这半年来的付出终于有了回报，无忌的武大之路也终于露出了黎明前的第一道曙光。高三以来，我们一直在黑暗中苦苦挣扎，看不到路的尽头。二十七名，如一道闪电，在无边的黑夜里，照亮了无忌前行的道路。那天我一鼓作气登上天柱峰，尔后直走藏经殿，再登祝融峰，中午在半山亭一个人喝了起码八两白酒。晚上到学校接无忌，在路上我们聊开了。无忌：你这么兴奋干嘛？这有什么好高兴的，只是一次模拟考而已。我：这是你读书以来考得最好的一次，还不值得开心？你这么淡定干嘛？还有，这次考试你是不是觉得超水平发挥了？无忌：这是神的发挥！今天有同学来问我学习方法了，也有同学说我这次是运气，下次未必这么好运。但是，老师们都说，这次考试题目偏难，呵呵。我：下次模拟考时那些怀疑你的同学都会闭嘴的。无忌：我会让他们闭嘴的。我：初次取得重大胜利的时候，难免会有点骄傲情绪。如果你有，很正常，但仅限于今天，行不？无忌：我哪有骄傲？是你有骄傲情绪吧？我：二十七名，在下次模拟考时能稳住这样的成绩，第三次模拟考时再突击一下，进入前十名左右，就很有可能考进武大了。无忌：我知道。我这次在班上排第二名，那位第一名考了全校第二十名，呵呵，只差一步啊，下次考试时一定要超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