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时间就不由分说地踢开了贺古的房门。闹到最后，贺古实在不想和他们继续吵下去，拎着一只皮箱，他索性一走了之，贺夫人想让管家阻拦，贺先生手一挥：“让他走去，看他能在外面呆多久！”

只有贺焕颜一直追着贺古到门口，既担忧又崇拜地看着贺古：“哥，刚才你超帅，不过你和爸爸吵得这么凶，我估计他要气上好久，你就出去住几天吧，等他气消了不就得了，反正我不同意你和杨梅结婚。”

他苦笑着摸摸贺焕颜的脑袋：“你乖乖的，别闹他们，我看情况好了就回来。”

他不知道自己这一冲动从家里出来对巫秋灯到底是好还是不好，但是那一刻，血都冲到了头顶，无法回旋了。巫秋灯一直没有问他，她蜷缩在他的怀抱里，俩个人就在那条窄小的沙发上睡到了天明。送外卖的人来的时候，巫秋灯让贺古躲到了房间里，他还有些不情愿：“我见不得人？”

“好了，还耍脾气！”

巫秋灯笑着推他进房间：“谁不认识你，万一被人家认出来了在外面乱说。”

从一个房里走出来确实有点奇怪，吃完早饭贺古送她们去工作室，临走时告诉她们：“中午接你们去看百少的那个房子，如果满意就敲定下来。”

提到了甄一百，黄莺想起来真真的魂魄还在橱柜里放着，快要过了一个礼拜了，这厮还没出现，看来是打算让真真魂飞魄散了。贺古走了以后，黄莺就开始怒骂，从甄一百的头发开始一直骂到脚趾甲，骂的自己都渴了，端着杯子准备去给自己冲一杯咖啡，转身撞到一个人身上，那个人声音哑哑的，无精打采的样子：“骂完了么，我还没有听够。”

定睛一看，是甄一百，灰头土脸的，黄格子的夹克衫也皱皱的，看来这几天过的很不好。“呵，终于出现了！”

黄莺白眼都要飞到天上去：“我还以为你给自己挖了个洞躲了进去呢！”

甄一百知道黄莺生他消失了好几天的气，他在沙发上坐下来：“给我一杯水喝！”

“我这里不是茶社。”

黄莺断然拒绝。巫秋灯给他倒了一杯水，拉了拉黄莺：“好了，你看百少的脸色这么不好，这几天肯定也是在挣扎呢。”

这倒是，总比容光焕发看起来让人心里舒服一点，黄莺哼了一下在他对面坐下来：“你这次来是干嘛来了？打算亲眼看着真真魂飞魄散？”

他咕嘟咕嘟喝完杯子里的水又递给巫秋灯：“再给我一杯。”

“干嘛，搞得像你跟那个溺死鬼一样离不开水。”

黄莺干脆拿了个凉水杯来往他的面前一放：“喝吧！”

他真的把凉水杯的水喝的差不多了，才擦擦嘴，长叹了一口气，搔搔脑袋，苦恼地看着她们：“冥婚是怎么弄的？”

“哈？”

她们吓了一大跳，本来黄莺就是说着玩玩，没真的想让他和真真办冥婚，就是觉得他对真真那件事情做的有些过分了，但他现在这么问，也许这几天在家里真的决定了什么。“冥婚就是和死人结婚啦，捧着她的骨灰盒和她办个仪式就行了。不会吧，百少，你真的打算跟真真冥婚？这可是来真格的呀，不是闹着玩的，冥婚之后真真的魂魄就会一直跟着你，她就算你们甄家的人了，以后甩都甩不掉的！”

甄一百点点头：“我知道。”

最近他上网查了不少资料基本上也了解了一些，他似乎不想多说什么，难得的沉默寡言：“既然那是真真的心愿，而我又答应了她，把她害成了这样，还要在逃避责任么？”

黄莺第一次觉得甄一百的形象如此高大，临阵不逃真是好汉一条，不过她还是尝试说服他：“有这个心就行了，冥婚这个东西我们都不提倡的！”

“就这样办吧，请你们帮我办一场冥婚。”

他站起来，竟然向巫秋灯和黄莺鞠了一个躬，百少也有正经的时候，她们都愣住了。真真被放了出来，罩在紫色的摄魂灯下，好几天都待在琉璃盏里，她显得十分虚弱，歇了好一会才抬起头看甄一百，眼神很幽怨：“我以为你不会再出现了。”

“我确实挺无耻的，但是还不算没有良知。”

甄一百说：“真真，我很对不起你，但是实话实说，我到现在都没有想起你，不过我会对我说出的话负责，你家住在哪里？”

真真用奇异的眼神看他，看了好几分钟，当确定了甄一百不是说笑的时候，她的眼睛里盛满了光彩，她慢慢从地上爬起来：“百少，你可要想清楚了，你如果和我结了冥婚，我就是你们甄家的鬼了，这辈子你都甩不掉我的！”

“我知道，说得出做得到，怎么样，让我甄一百做一回靠谱的事情吧？”

他挺直了脊背，尽管很憔悴，也有黑眼圈，但是绝不是悲痛欲绝的样子。巫秋灯却反对：“冥婚是陋习，如果真真一直和百少待在一起，对百少的身体会有危害，但是如果真真你只是想要一个结婚的承诺，我觉得大可不必，百少有这个心就行了。”

真真不说话，看着甄一百，毕竟这是他们两个的事情，黄莺拉着巫秋灯退出里间，把房间留给他们。“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多的纠缠？”

巫秋灯被这个问题困扰着，人与人之间的纠缠还不算完，人与鬼之间的纠缠更加让人烦恼。“既然百少浪子回头，我们就做个顺水人情，给真真办个仪式了却了她的心愿，她若是真的要赖在百少的身边，倒时再把他打散就是了！”

不知他们在里面谈了什么，后来真真附在甄一百的手表里跟他一起走了出来，因为真真很虚弱，所以没办法在光天化日下行走。他们去了真真的家，她只有一个妹妹，和真真长得很像，是个高中女生，背着书包刚刚放学，看到一行三个人在门口等她，很惊讶：“你们找谁？”

贸贸然告诉他们的来意估计会吓死她妹妹，他们只能说是她姐姐的朋友，女孩很意外地上下打量他们：“我姐姐没什么朋友。”

不过，他们也许看起来不像是坏人，女孩斟酌了一下，请他们进去坐。环境很差的一个房子，非常非常小，一室一厅，墙壁上已经斑驳了，客厅里只放着一个餐桌和两把椅子，真真的照片挂在墙上，还是穿着女招待的衣服，她妹妹解释：“这是我姐最好的一套衣服。”

他们都有些心酸，没想到真真生前过的这么苦，难怪得到了甄一百的青睐会这般欣喜若狂，甄一百格外百感交集。在硬邦邦的椅子上坐下来，女孩说：“我们家没有饮料招待你们，等我去烧点开水。”

“不用了。”

黄莺赶紧拉住她：“我们不渴，你不用忙。”

她看看房里，里面的卧室放着一张床，一张写字台就再也放不下其他的东西了，她经常说她和巫秋灯的房子是蜗居，但是胜在温馨，跟这里比真是强太多了。“你一个人住，父母呢？”

黄莺问。“爸妈离婚了，都有家庭，没人要我们。”

女孩轻描淡写的，仿佛已经适应了这种日子，她看看他们，甄一百的出现让她很奇怪，她姐姐的朋友圈里应该没有这号的人物啊！“你们是我姐的什么朋友？她出殡的时候也没见你们来，不过，事实上就没什么人来。”

言谈之中，他们了解到，真真原来姓涂，叫涂真真，女孩叫涂晨晨，姐妹俩相依为命，前两个月真真突然出意外去世了，给涂晨晨很沉重的打击，一个还在上高中的女孩，不知道是怎么挺过来的。甄一百的脑袋快垂到了他的脚面上，他很内疚，十分十分内疚，他没想到他一时贪玩，自己忘得光光的东西竟然害了这样一个无辜的女孩，还有她的妹妹。巫秋灯问：“你姐姐去世以后，你是怎么生活的？”

“自己吃自己啊，打工啊，反正那时候我姐姐怎么活的，我就怎么活呀！”

到底是个孩子，心无城府的样子让人难受，甄一百捧着自己的脑袋，突然呜呜呜地哭了起来。甄一百成天假哭，一滴眼泪也没见他掉过，可是此时，黄莺她们却看到几滴眼泪从他的指缝里流出来，滴在了地上。涂晨晨吃惊于他的眼泪水，她不解地问黄莺她们：“他怎么了？”

一句话两句话说不清楚，巫秋灯觉得，可以让她跟她姐姐见个面了。甄一百撸起袖子，对腕上的手表说：“出来吧，见见你妹妹。”

在涂晨晨瞪得大大的眼睛的注视中，她的面前出现了一个黑影，齐肩的头发，淡淡的栗色，穿着她最好的一套衣服，那套甄一百专门定做的女侍者的制服，泪光闪闪地喊了她一声：“晨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