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有一个人愿意用他的生命来爱我。如果是钟书言，恐怕我早就高兴疯了吧。明南在下午一点左右终于醒了，他模模糊糊的睁眼，目光渐渐定焦在我的脸上，看清我的瞬间，绽开一抹笑来，“原来睁开眼可以看见你，会这么幸福。”

“刚才医生来看过你的情况，看你在睡我就没有叫你，你休息会，我现在去帮你叫医生。”

没敢去看明南的笑容，我匆匆走出病房，去找明南的主治医生。随医生一同回到病房，站在一边等着医生的例行检查。医生掀开被单轻轻拍了明南的腿，“有感觉吗？”

“没有。”

明南摇摇头。“把腿弯起来。”

医生又要求。明南的脚动了动，腿却没有任何反应，他摇摇头，“动不了。”

医生一脸凝重，跟身边的护士说了几句，护士就跑了出去。我突然有些害怕，“医生他的腿怎么了？为什么不能动？”

“具体的情况我们还不知道，我已经让我们主任过来看看，你们先出去吧，我们要做些检查。”

我不放心的看向明南，明南冲我笑笑，“没事，你出去吧，医生检查好了自然就让你们进来了。”

我走出病房眼看着主任带着相关人员进了病房，我绞着手，除了等待什么也做不了。慌乱的等待里，明南手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我身上。我看透他们眼里的无形的责怪，我垂下头不敢看他们。医生和护士在里面忙了许久，主治医生出来的瞬间我跑了上去，“医生，他怎么样了？”

“目前的状态看，他恢复的很好，早就没有了生命危险，可是刚才我们检查了一下，他的腿暂时动不了了，应该是撞倒的时候每一处神经碰到了，双腿暂时失去了知觉。”

“医生如果你说的是暂时，那么他的腿什么时候会好？”

“这……”医生为难的低头。我急切，“医生你说话呀，求你告诉我，他的腿什么时候才会好？”

“这个时间我不能给你确切的答案，他现在需要不停做的就是复健，配合治疗，最好每天都给他的腿部按摩促进血液循环，这样他重新站起来的机会也会大一些，还有……”“你的意思是他也有可能这辈子都站不起来吗？”

我打断医生那些零碎的嘱咐，直接了当的问。医生顿住，沉默了好久之后，才轻轻点头，“是有可能的。”

“什么叫是有可能的？医生为什么会这样？他的腿明明看起来一点事情都没有，为什么就会站不起来呢？你都不知道他之前有多能跑，他的身体一直都很好的，他那么……”“你不要激动，这种事情说起来很复杂，我知道你也一时难以接受。可是我希望你现在能够尽快的接受现实，让病人得到最好的照顾。”

他说完就带着医护人员离开，还跟身旁的人嘱咐了些什么，只是那些话我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我的耳朵里，脑袋里只有明南可能永远都站不起来的事情，当看见他们要离开时，我慌乱的上前抓住他，“你别走，你再去看看他，说不定你看错了，说不定他现在已经能站起来了。”

我像是疯了一样的拉着医生和护士，明南最亲的手下明千将我拉住，我眼看着医护人员离开，又急又气，我推开拉我的人，对他吼叫，“你干什么要拉着我，你应该拉着他们再给明南看看才是。”

“莫清阳，你不要再发疯了好不好，你再这样继续叫下去南哥就该什么都能听见了。”

他的话成功的让我平静下来，我捂着嘴巴，不敢再说话，眼眶里全是泪水，明千认命的表情让我彻底认清现在的事实，靠着墙壁想要大哭一场，又害怕自己的声音会吵到房间里的明南。我只能用力的捂住，压抑着那些泪和哭声。“清阳，你还在吗？”

明南的声音从病房里传来，我忙起身，胡乱的抹去脸上的泪水，平复自己的情绪，开门进去，露笑，“我当然还在，怎么样饿不饿，要不要我去帮你买些吃的？”

“你又哭了，还是为了我吗？”

明南目光如炬的盯着我眼睛。我努力的隐忍着眼里的泪水，“你看错了，我才没有哭。”

“莫清阳，刚才医生已经什么都告诉我，我知道这辈子我可能就要和轮椅坐在一起了。”

因为明南的话我的泪水再次决堤，我颤抖着落泪，肩膀随之一直抖动，此时除了那三个字我已经找不到更好的话，“对不起，对不起，全都是因为我，如果不是为了救我，你根本就不会这样。”

“清阳，”明南冲我伸出手，我抹去眼角的泪将手递到他面前，明南握住我的手，拉到他的唇边，他的唇落在我手背的泪痕上，手背很凉，他的唇很暖，我却万分不自在，纵使不自在我也没有收回手，僵直的任他亲着。病房门突然被推开，我寻声转头，钟书言竟站在门外，他修长的手放在手把上，目光落在我和明南的声音，他盯着我的手直直看着，握着手把的指尖用力到泛了白，我心虚缩回手，不敢看他。“没想到我明南只是小小的车祸居然会惊动硕宇集团新上任的董事长。”

明南落了空的手在空中停了数秒才收回。钟书言走到我身边，自然的伸手围住我的腰，“你用命救了我的妻子，这样的大恩情我当然是要当面的道个谢，毕竟现在的活雷峰已经越来越少了，更不要谈像你这样以命救人。”

“我救的是我自己喜欢的人，不需要你钟书言来道谢。”

“你喜不喜欢她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她是我的人。明南，你知道有些事情不是付出了就一定会有回报，有些人的心不是以为你用命去换就可以得到了。莫清阳心里是怎么想的我最清楚，现在她来看你，照顾你，不过是她对你的愧疚，从另一方面说也是对你的一种报答，我不会去阻止她，相反我会鼓励她，让她多来看看她的恩人。”

“原来你钟书言也有这么大方的时候。”

“我大方可是我不傻，我来看你，也是想警告你一声，最好不要利用她的愧疚对她做出什么事情，包括刚才的动作。”

钟书言说到最后，语气沉了许多，放在我腰间的手力气更大。明南眼里渗着愤怒，“你该说的话已经说完了，现在给我滚出去吧，我要休息。”

“清阳来看你已经快半天了，我还要带她去回安安，先一起走了。”

钟书言低下头看我，不容置疑的说。我顺从的要和他一起离开，明南叫住我，“莫清阳，我刚想午饭还没有吃，你陪我吃完午饭再走吧。”

我顿住，身体动弹不得，钟书言也停下看我，“不走吗？”

我被夹在两人的中间，这明显又是一个选择题，从来没有过有一次可以让我这么纠结，医生的话让我对明南抱有了前所未有的愧疚，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了。“你在犹豫吗？”

钟书言开口，他眼眸里带了许多的不可置信。我烦恼的闭眼再次睁开已经有了决定，我松开钟书言的手，这一刻我感觉到钟书言瞬间的僵直，走到明南身旁，我声音轻柔，“一会儿我会让明千帮你去买一些你能吃的东西，我想有他在，他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我答应了安安要每天去看她的，这几天我一直都没有去，我想她一定很想我了，我去看看她，明天再来看你。”

明南原来还微笑的脸因为我的话，渐渐阴觉，最后变成了一抹苦笑，“莫清阳，就算是现在你的选择依然是钟书言吗？”

“如果我现在留下来，你知道那肯定是因为愧疚，这样的结果会是你想要的吗？明南，你才不会要这样的同情。”

“我要。”

明南的回答出乎我的意料，更令我震憾，“莫清阳我无所谓你现在留下来的理由是什么，不管是愧疚还是同情，我都不在乎，只要你愿意留在我身边，我无所谓你爱不爱我，那些都没有关系，只要我爱你就行了，我有足够的时间把你的愧疚和同情慢慢的变成爱，我现在要的只是你能够留下，我明南可以为了你不要这条命，不要这双腿，哪还会再去在意所谓的自尊，这一切都不抵不上你莫清阳。”

我怔怔的看着明南，他的话字字如针的订进我的心里，脑海中一片空白，周边一切全无，只有明南那么炽烈的爱和他极致的挽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