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许大茂躺在床上，脸上的肿已经消了不少，但想起昨天发生的事，他心中就一口郁气难消。自己虽然年纪轻轻已经当上了厂里的副主任，但除了厂长，还是受制于李主任，不能从心所欲，像作天这样，李主任出面主持公道，自己就只能乖乖认怂，实在是窝囊。虽说是在院里，但推翻三个大爷说了算的就是从他许大茂开始，当初靠着官大在院里作威作福，如今自己也尝到了苦果。没办法，官大一级压死人呐。不过许大茂可咽不下这口气。要知道，光是当上副主任可不是他的终极目标，之前他就跟秦京茹说过，取代李云龙成为厂里的主任，当上轧钢厂的二把手，这才是他追求的位置。为了这个目标，他前些日子一直在四处走动，上下打点，只是收效甚微，昨天出了这档子事之后，那几十个耳光让他更坚定了自己一定要当上厂里二把手，把老李叔和这全院人都踩在脚下的信念。一大早，他就早早地拟定了今天拜访的名单，准备加大力度，为自己的仕途添砖加瓦。真是冤家路窄，刚到工厂大门口，他就遇到了刘海中。许大茂看了一眼刘海中，不由得心中暗自好笑。这个二大爷，八成是晚上做贼了，两只眼睛熬得跟熊猫似的黑眼圈，虽然满脸疲惫地打着哈欠，却显得兴高采烈，兴冲冲地推着自行车就往外走。看到许大茂时，他没有像平时那样忍气吞声地躲着，而是不屑地冷哼了一声，抬着头从他面前过去，这让许大茂心中颇为不爽。好你个刘海中，胆儿挺肥啊！从保卫科长下来是不是日子久了，就好了伤疤忘了疼，前些日子被车间主任天天安排扫地的活还没干够是吧？信不信我今天跟你们车间主任打声招呼，让他安排你去通厕所？许大茂一脸生气地想着，走进厂里。来到办公室，刚刚放下提包坐下，许大茂就隐隐觉得今天办公室里的气氛有些不对头：周围的人没有像平时那样埋头工作，而是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窃窃私语，还时不时地朝他看，让他感到莫名其妙。他看了看自己今天穿的衣服，没什么不得体的啊，又照了照镜子，虽然称不上英俊潇洒，也算是相貌堂堂，怎么看都不值得议论纷纷啊。正自己琢磨的时候，办公室里一向和他关系不和睦的聂副主任走了过来，冷冷地说道：“许副主任，厂长让你过去一下。”

“厂长？”

许大茂愣了一下，看着他这个冷冰冰的表情，再联系到刚刚办公室里众人窃窃私语的状态，许大茂不由得猜测：“难道……我终于要被提拔成主任了？”

一想到这里，许大茂顿时喜笑颜开，自己前段时间的上下打点终于没有白费，自己终于可以兑现对媳妇儿的承诺：成为厂里的二把手了。等我当上了主任，我就再也不用看那老李叔的脸色了！许大茂心中愤愤地想道：傻柱，秦淮茹，别以为有老李叔当你们的靠山，我就会怕了你们，如今我很快也是跟老李叔平起平坐的主任了，而且用不了多久，我就会把他踩在脚下！想到这里，他一秒也不想多耽误，连忙兴冲冲地跑到厂长办公室，整理好了仪态，轻轻地敲响了厂长办公室的门。“进来！”

听到里面的声音，他这才规规矩矩地推门走了进去。只见厂长坐在办公桌后，脸色阴沉地看着他。桌上摆着一个箩筐，里面装的都是信。“厂长，您找我？”

许大茂是聪明人，一看厂长这个脸色，说话立刻变得小心翼翼。“你先看看这些信吧。”

厂长低沉地说道。许大茂拿起桌上的信看着，又看了一封，又一封，越看越惊恐：“厂长，这上面写的都不是真的，这是对我的诽谤啊厂长！”

啪！只见厂长一拍桌子，怒视着他：“许大茂！事到如今你还敢狡辩？”

“你看看这些举报信，这里每一封，都清清楚楚地写着你当上了副主任以后是如何作威作福，为祸厂里，整天挖空心思想着怎么整人弄人，这还不算，还在背后偷偷说李主任的坏话，以为我不知道吗？”

“我也就是随口那么一说，人家肯定是误会了……”许大茂还想给自己圆话。“你是什么样的人，我会不清楚吗？”

厂长怒不可遏地说道：“你知道李主任是什么身份？居然敢说他的坏话！”

许大茂瞪着俩眼，没想到自己上下疏通打点的事居然捅出了篓子，这会儿他也知道自己太心急，太想着上位了，连忙哀求道：“厂长，我那是一时糊涂，您就原谅我这一次吧！”

厂长背过身去，冷冷地说着：“不光是这些举报信，厂里九个副主任，除了你以外，另外八个都联名举报你，人证物证加起来，把你开除出厂都绰绰有余！我这次要是敢护着你，我自身都难保！”

许大茂一听这话，当时就给厂长跪下了：“厂长，您一定要帮我这次啊，我对咱们厂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么些年我对您怎么样，您应该知道啊……”“要不是念在你对厂里还有些功劳，我早把你开除了！”

厂长厉声说道：“但你这个副主任是肯定没法干了，明天开始，下放车间！”

一听这话，许大茂顿时吓得一激灵：“厂长，不能把我下放车间！我整过那么多人，起码有三个车间主任都是我给整下去的，这要是下放车间，还不把我整死啊！”

“你现在知道怕啦？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

厂长指着他的鼻子骂道。过了一会儿，他似乎气消了一些，平静地说道：“这样，不下放车间也可以，我知道你之前在厂里是放映员，李主任还常夸你放电影的技术不错，你瞧瞧人家！”

“人尽其才，为了不埋没你这放映的技术，厂里决定：把你以厂外派员的身份调到市电影院放电影，从明天起，你就到市电影院去上班吧，等风声小一点，我再把你调回来。”

许大茂听罢，如坠冰窖。之前的平步青云如同一场梦，如今醒来，自己还是个放映员，还被调出了厂。许久，他才有气无力地说了一声：“谢谢厂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