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年夏天，我和奶奶回了农村老家，去看望爷爷。在这之前，每年我和奶奶都会回去看望他，在这之间，我们也劝了爷爷好多次，可爷爷还是不愿意离开他生活了大半辈子的院子。“这么多年我都在这了，换什么换，还是在这活得舒服，你们就别折腾我了。”

每次爷爷说完这句话，他就会摆摆手，摆出不想搭理我们的样子。屋子里的另一个主人回来了。它已经变成老猫了。不知道它生育了几窝小小猫，肚子变得松松的，随着它走路，肚子也左右晃动。看到我来，只是慢悠悠地朝我这边走。我把它抱起来，放在腿上摸它的脑袋，它舒服地呼噜了几声，眯起了眼。它已经不能像前几年那样跳进我的怀里了。夏天傍晚凉快，我们在院子里放桌子吃饭。那时没有手机，只有一家人边吃饭边听爷爷说着他在农村的事，什么东边二伯家的鸡被偷了，南边老三家女儿带男朋友回家了。我听得津津有味，虽然爷爷说的这些人我没几个认识的。夏天傍晚的微风把燥热的心吹得平静。晚上，我们像以前一样，听着新闻联播的声音铺好被，钻进暖暖的被窝。老猫好像想跟我们展示一下它的拉灯绳绝技，后退了几步，助跑，后腿用力一蹬，前爪合拢，抓住灯绳。随着它身体的下落，灯关了。爷爷说，它已经很久没有帮他拉灯绳了。老猫拉完灯绳后，并没有跳下去，而是在我身边转了几圈，趴在了我地枕边。“这猫真奇怪，小时候我天天在这的时候，总想让它陪我睡觉，抓它它都不肯，趴下了还要尿一被再走，这次这么长时间不回来，反倒愿意主动陪我了。”

“它可能也是想你了。”

猫死了。死在了我们回去的第五天。爷爷说，它是被毒死的，嘴边有白沫。村子不大，村里人大多互相认识，而且这么多年了，没听说谁会毒猫，应该是老猫出去转的时候饿了想吃东西，不小心吃到了谁家毒老鼠的东西。老猫是奶奶在院子里晾衣服时被发现的。它的头朝着生活了一生的东屋，爪还保持着向前爬的姿势，眼睛睁得大大的，好像在诉说着委屈与不舍。奶奶说，这是她这辈子唯一养过的动物，真是通灵性，知道自己快不行了，就算爬也想着回到家里。唯一遗憾的是，老猫生出的小小猫们不知道都跑到哪里去了，爷爷以为老猫会把自己的孩子们安置在院子附近的草丛里，可爷爷找了几天也没发现猫的存在，可能早就已经不在这附近了吧。我们把老猫埋在了东屋旁边的草丛里，那是它和它的孩子们经常晒太阳的地方。爷爷说，以前老猫陪着他，他自己在这感觉没什么，现在老猫死了，屋子里一下子空空荡荡的了，一点声音都没有。“也不知道它的孩子们现在在哪。”

“以后我只能自己拉灯绳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