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如君差点失口说出自己生过孩子的事情，好在话在嘴边终于忍住了。那一刻，她委屈得几乎落泪，谎言的背后付出的代价太大。三十多年了，她从来不敢在任何人面前承认自己生过孩子，但这是事实啊，自己千真万确生过孩子，并且这个孩子现在就在……她不敢往下想，也不愿意往下想，她害怕，揭开伤疤的时候比受伤更痛苦。笑珊是女孩子，现在又是要做妈妈的人了，自然心细如发，将姑妈的变化尽收眼底。“姑妈，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您一定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姑妈，你是不是当初生过孩子？告诉我，那个孩子是谁，他现在哪里？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是女孩子对吧？”

她看着姑妈瞬间变得苍白的脸，就知道姑妈曾经受过伤害。现在，她不愿意揭开伤口的原因是怕疼，是怕无人理解。“哦哦，不是，没有，笑珊你瞎猜什么，姑妈怎么可能生过孩子呢？没有的事情，不可能。”

翁如君悄悄抹了一把眼睛，努力控制住即将溢满眼眶的眼泪。脑海里浮现的是那些年，那些事，那些不愿意流露出来的心事。她是真心不愿意笑珊知道,那是一个不太光彩的秘密，就让它永远永远藏在心里吧。“姑妈，你生下的那个孩子是不是还活着？她活着对吧？她现在就在……”笑珊欲言又止，她原本是想说那个孩子就在眼前，但话到嘴边又及时收回去了。有些话，注定不能说。“傻孩子，你不要东猜西想的，姑妈从来没有生过孩子，所以才抱养了你。你就是姑妈的孩子，是姑妈的宝贝，是姑妈贴心的小棉袄。”

翁如君忍不住流下眼泪。“姑妈，那你告诉我，我爸爸妈妈是谁？他们现在哪里？我想知道他们的下落。”

“笑珊，宝贝儿，姑妈不是告诉过你了吗？你的妈妈难产死了，爸爸么……也死了。所以你就跟了姑妈。孩子，你不要问这么多好不好？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忘了吧。”

“姑妈，我不想忘记这件事情，它一直是我心里的一个谜。我爸爸妈妈既然不在人世间，那他们的坟在哪里啊？明年的清明节，我要给他们上坟。”

笑珊终于放开喉咙，说出了许久都想说的话。这是她从小就想知道的事情，因为问一次姑妈哭一次，她发誓不再问这个问题。没想到今天姑妈竟然失口说她生过孩子。笑珊再也忍不住，她要抛开砂锅问到底。没有想到笑珊这次较真，还要去给她死去的父母上坟，这让翁如君既感动又难过。她感动笑珊的孝心，难过笑珊父母的命运。连她都不知道，笑珊的父母到底是谁？从前的翁如君已经死了，现在的翁如君到底是谁呢？“姑妈，你不是我的姑妈，你就是我的妈妈，其实我很早就知道这件事情。小时候，每到夜深人静，我就能听见您眼泪流淌的声音，还有喊女儿的声音。那时候我就知道，你的女儿叫笑珊。”

“孩子，不是这样的，姑妈那时候喊的不是你，那是做梦，是梦话而已。如果你真的不相信的话，我可以告诉有关你父母双亡的事情。至于他们的坟么……那一年山洪暴发，将你父母的坟四分五裂，夷为平地，冲进了大海涛涛里。”

笑珊不相信地摇头，姑妈的话不是真的。她有预感，姑妈就是自己的亲妈，自己的爸爸也一定还活着。翁如君不再说话，言多必失，破绽越多，年轻时候犯的错误想弥补的话为时已晚，她永远不可能将笑珊的身世公布于众，除非自己死了。她打定主意，将笑珊的身世写在自己的遗言上，将来笑珊发现了的话就是命运，没有发现的话就尘归尘土归土，伴随自己的生命消失。“笑珊，姑妈实话告诉你。因为不能生育，所以姑妈单身了一辈子，没有男人会接受一个不会生孩子的女人。你现在是就要做妈妈的人了，对这件事情深有体会。你怀孕后，看看邵蕴涵那高兴劲儿，仿佛全世界都是他的。他是孩子们的爸爸，孩子们是他的江山。”

看到姑妈不愿提起往事，笑珊不再多问，只要姑妈健健康康，快快乐乐，其它无所谓，姑妈与妈妈也就一字之差。这件事情过后，笑珊发现姑妈经常发愣，常常看着自己的肚子出神，像在回忆什么，又像感慨万千！姑妈心里一定有秘密。为了让姑妈心情愉快，笑珊不再追问，而是一门心思放在养胎上。邵蕴涵交代过，孩子是大事情，什么时候都不能疏忽，关键是营养与心情，与孩子身心健康息息相关。所以，要想胎儿快快乐乐健健康康，孕妇的心情一定要杠杆的。笑珊点头，让他放心，说姑妈够贴心的，对自己是心细如发，无微不至地关怀。话虽这么说，但邵蕴涵只要有空，就带着她们出去购物，有时候也去喝茶。他考虑到人多的地方空气质量差，尽量带笑珊往城郊一带转，那里天空蔚蓝，鸟语花香，绿草茵茵，对孕妇的身心有益，对胎儿的成长有利。无能他们身在何处，翁如君就是保镖，他们相依相偎时，她就稍微离得远一点点，他们讨论有关婴儿方面的知识时，她又连忙凑了过去，时不时地插上几句自以为得体的话。好在邵蕴涵现在对她比较尊重与热情，与曾经的冷若冰霜判若两人，这让翁如君及其满意，因次不在笑珊面前说他的坏话。笑珊知道，邵蕴涵这是爱屋及乌，对姑妈的态度来源于对自己的爱。“蕴涵，其实，姑妈就是我朝思暮想的妈妈，她不承认而已。你记住，不管什么时候，不管姑妈犯没有犯错，你都要像对亲妈一样对待她。姑妈含辛茹苦将我养大，我要想方设法孝敬她。”

“什么？你说姑妈是你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