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走进这个房子，他就对此有所察觉，但这件事并未引起他的注意。在她出现之前他一直孤寂地生活着，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看书，一个人出门，一个人回家，一个人在这所大房子里踱步，什么都是一个人。而自从有了她，所有的一切都被打乱了，他长久以来空闲着的心也好像逐渐被什么东西填满了，他整个人都不知不觉地发生着变化。自从那一吻过后，他心中是笃定了她在自己心中的位置，那是个能让自己在欢喜和忧愁之间来回切换的人啊。可是昨晚发生的这件事又让房东察觉到了心里的一些隐隐的不安。他那时正坐在沙发上一边喝茶一边看着《基督山伯爵》，恍惚中他的耳畔传来了急切的铃铛声，扰得他心烦意乱，而与此同时来自程翊的哭喊也随之传来，他脑海中隐约浮现出了一副画面——她正身处险境。他腾地站起身，茶杯和书都掉在地上，发出清晰的碎裂声。他以一种常人难以企及的速度奔出门寻着那声音而去。终于他在胡同里看到了那个情景，被愤怒点燃的他正打算撕破行凶者的喉咙，可她却制止了。看着程翊那受惊的模样他心痛到难以附加，而在她紧紧抱住他的时候，他又体会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那是一种被自己的爱人需要的幸福感。那一刻，他是多么地想把她嵌入自己的身体，让他们合二为一，这样就她就不会再受伤了。回家后他对她执行的那强硬的一吻并不是一时冲动，而是他一路上做好的盘算。爱她，不就是要得到她吗？一想到这些房东便将双手手指插进他那细密的发丝中，这种感觉太美好了，他终于有了愤怒，有了悲伤，有了欢喜，有了忧愁，而这些是她带给自己的，这所有的情绪都让他觉得自己还活着，比起之前那万年如一日的生活简直太让人欣喜若狂了。可与此同时他还有一些事情要弄明白——为什么会有铃铛声召唤他让他知道她遇到了危险？早上，房东依旧准备好了早饭，程翊仍旧没有吃，而直接去了公司。房东紧随其后出了门，只是他们的目的地是不一样的，他是直奔云中书吧而去。书吧刚开门营业，肖子辰正在打扫店内卫生，突然有人气势汹汹地推门进来，那速度是带着风的。“您好！”

肖子辰忙打招呼。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个头发微长皮肤白嫩的男人，他那帅气的五官和身上穿着的与年龄严重不符的款式老套的黑色衣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看起来十分得奇怪。“秦末呢？”

那人问。“我老板还在休息，请问您找他有什么事？”

对方听了没答话，而是直奔楼上而去，根本不给肖子辰拦着的机会。云中书吧一楼是营业区，整个二楼都是秦末的私人区域，此刻的他正伏在桌案上写着毛笔字，即使听到了一串急促的脚步声他也仍然镇定自若地下笔如有神。“喂！聊聊吧。”

房东站在秦末书房的门口说。“你这是擅闯民宅啊。”

秦末继续写字。房东踱步到他身边，看到那花草宣纸上清秀的字迹写的是《长恨歌》。“她到底是什么人？”

房东问道。“谁？”

“程翊，我的房客。”

“稍等，还有最后五个字。”

秦末认真地写完了整幅字，然后执笔低头仔细端详，“不好不好，还是有杂念啊。”

他惋惜地叹着气，“唉，罢了。”

接着他便拎起那幅字迅速在手中团成一团，然后轻巧地丢进了纸篓里。“你喜欢她吗？”

秦末突然看向房东。“我要你告诉我我到底是什么人？她又是什么人？为什么在她遇到危险的时候我会听到铃铛的声响，为什么我可以循着那声音找到她？为什么我会．”“为什么你会爱上她对不对？”

秦末眸光一闪。“你怎么知道？”

房东错愕地看着他。“哦，这么说我猜对了。”

房东走上前来站在秦末前面，两个人相对而立，互相之间都想要看透对方的心思。“我到底是什么人？你为什么就是不告诉我呢？”

房东眉头紧锁。“我并不是什么都没告诉过你，我说过，你是个罪人，要接受做一个活死人的惩罚，无法像其他人一样感受喜怒哀乐，无法参透生死迷局，他人的人生不过区区几十年，而你的人生却是永远．这些是你应该知道的，剩下的，”秦末抬起食指向上一指，“天机不可泄露，命中自有定数。”

“我到底犯了什么大错要遭受这样的惩罚？去监狱里转转吧，偷盗犯，强奸犯，杀人犯，恶贯满盈的各种罪人都关在那儿，他们的刑罚最严重的也不过一死。可我呢？难道我曾做过比他们还要不可原谅的事情？”

秦末一声哼笑，那仿佛知晓一切又洞悉一切的样子让房东很是恼火。房东继续说道，“到底是什么人有权这样定我的罪？让我永生永世不死不灭，让我毫无穷尽地被囚禁？”

“当然是你亏欠的人。”

秦末神色黯淡地说。“我欠了什么人？让他取我的性命好了！何必如此折磨着我？”

秦末不答话，他双臂撑在窗台上望向窗外，目光迷离似是在回忆。“你刚刚说过，命中自有定数，可我和她的相遇却是你促成的，那么你到底是在泄露天机呢？还是要逆天改命呢？”

房东上前一步追问道。秦末的眼睛微微睁大，瞳孔也跟着震颤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