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周秉文兴高采烈的来了。“何苗，好消息，好消息，我接了个大单子，五十套的大单子……”人还没到，声音先到，拿着写着订金的条子，闯了进来。何苗刚洗完脸，正在擦香脂，看到那张条子，眼神骤然一紧。“任家和？你该不会把内衣卖到省城的师专了吧。”

周秉文兴奋的整个人都发着光：“对，就是师专，你知道如果每一位师专的学生都要的话，就不止五十件了。”

何苗当然知道，一个学校的学生上千，女学生也好几百，最不济也三四百件，还真是个大单子。而且女学生都有钱，七块八块的能拿得出，这可是一个大大的商机。“简直太好了，只是这么一来，咱们的人手就不够了吧。”

周秉文的欢乐像是自来水被拧紧了水龙头一样，扎然而止。“是哦，五十个的话，安红熬夜四五天才能做完，以后要是订单越来越多，只靠她一个人，肯定不行吧。”

何苗眉眼一舒：“我这边倒是也可以添个人，只不过，没有缝纫机。”

其实何苗更想跟服装厂合作，只不过现在的服装厂都是国营的，他们那些人的鼻子朝天，看不起人。再加上跟周秉文私下赚钱的事，也属于投机倒把，不能被人知晓，地下工作就更难了些。只能自己想办法，何苗想到的人便是何彩云和她闺女。何苗想帮何彩云，不是因为是她姑姑，而是何爷爷。何爷爷要养活闺女和外孙女，何苗不想让何爷爷过的太艰难。但是目前让何彩云做工的只有两个办法。一种是去赵安红家里，她帮忙剪，赵安红踩着缝纫机做，配合好的话，出活也快。可是，赵安红家在县城，总不能让何彩云每天都来回跑吧。还有一种是各做各的，可是何彩云又没有缝纫机，就算是让她做，她也做不来吧。顾振国摸摸鼻子：“其实，可以把咱家的缝纫机给你姑姑搬过去。”

反正等他们俩人办喜事的时候，顾振国会买一台新的缝纫机给何苗。顾振国的话音一落，得到何苗和周秉文的双重肯定。“这个注意不错。”

不过，何苗还是觉得有个服装厂合作是最好的。毕竟服装厂也算是集体单位，跟他们合作，无论是质量还是数量上都有保证。第二天一早，何苗就去跟何彩云商量做工的事情。何彩云自然是满口的答应：“不如让我和华妞去你婆家做工吧，要是把缝纫机给搬过来，那是你婆的嫁妆，不合适，再者，我听说你是初中毕业，我想让你抽空给华妞补补功课。”

何苗立马点头答应：“那自然可以，只要华妞愿意学，我就愿意教，只是，姑姑，你怎么不把她送学校呢？”

说起这个，何彩云的眼圈红了：“还不是因为婆家重男轻女，华妞小学没上完就不让她上了。还说女孩子不做睁眼瞎就行了，读那么多书也没啥用，家里也供应不起。”

华妞在一旁委屈的说：“大伯家的俩儿子，上学都不成器，成绩还没有我的好，硬是给供到初中毕业。”

“表姐，我也想上学，但是已经辍学两年了，怕跟不上了。表姐，你能给我补补功课吗？”

何苗摸摸华妞的额头：“亏谁也不能亏了孩子，等你妈能赚钱的时候，再把你送学校，你一定好好读书。”

何彩云抹了眼角的泪水，又笑了：“现在要是这个活能赚钱，说不定今年秋天华妞就能重返学校。”

何彩云反正在家里也没事，这会儿就要跟着何苗走。何爷爷正好从外面回来，点点头，也同意了。“行，只要你们商量好了就行，就是晚上回来的别太晚了。”

农村人，腿脚都麻利，何彩云给何爷爷做好了中午饭，跟着何苗又回来了。果然，何彩云跟吴翠莲认识，何彩云的婆家，是吴翠莲的娘家，见过面，只是不熟罢了。吴翠莲听说何苗让她来帮忙，非常的热情，她本来也会做，就是没时间。接下来的两三天，又是裁剪又是踩缝纫机，五十个小内衣很快就做出来了。依然是从前的价格，一个卖八块钱，何彩云和赵安红做工的话，每个人一套提成两块，何彩云做了二十个提成四十块，赵安红做了三十个，提成六十块。周秉文把钱拿回来的时候，何彩云又哭了。“这么多，我从出嫁之后，就没有见过这么多钱。”

赵安红也觉得开心，拿到钱是她丧夫以来最开心的事了。要知道，在县城上班的工人，一个月也才二十多块。她们只是拼了命干了三四天，就得到这么多钱，简直不可思议。接下来，任家和又给周秉文定了一百二十个。何苗不知道周秉文和任家和那边是怎么运作的，这次竟然先交了六百块的押金。接下来的四五天，赵安红和何彩云都各自干各自的暂且不提。尚月梅来了。羞答答的来找顾振国，只是告诉他一个消息。尚月梅要跟驴蛋结婚了。“啥？跟驴蛋结婚？眼睛近视了吧，对了，驴蛋大名叫什么？”

何苗大吃一惊。“驴蛋，大名好像是叫顾振华吧，忘了，咋了，你觉得他们俩不配？”

从外表上看，尚月梅长得也不愁，而且在县城有了工作，怎么也不该跟驴蛋配在一起。驴蛋这个人长得个头不高，神情还有些猥琐，虽然人不可貌相，外貌协会的主席何苗是怎么也看不上他的。顾振国倒是觉得很正常，在外面跑了一圈，热的他汗流浃背，打了水在屋子里擦身子。也许是看习惯了吧，何苗不再不好意思的躲避，反倒是坐在那里大大方方的欣赏。“嗯，要是跟你比的话，他确实差远了，我就是觉得尚月梅的眼光，从你到驴蛋，差距有点大。”

顾振国擦完身子，还不自觉的炫耀一下自己的肌肉。得意的扫了何苗一眼：“嗯，差距是有点大，但驴蛋是个好人，实在，要是尚月梅嫁给他，一定会对她好的。”

何苗撇撇嘴，好奇的托着下巴：“驴蛋到底是怎么追上尚月梅的？交了狗屎运了。”

顾振国笑的一脸荡漾：“跟咱俩一样呗，好女怕缠郎，我的绝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