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上是什么心情。案件已经结束了。事情是朝着预想的结果来的。陆昊入狱十年，罚金二十万。二十万听说是给了秦烟的未婚夫。那是个老实巴交的男人，在菜市场卖着小菜，本来和秦烟过着平平淡淡的生活，却是灾难一下子降临，同时失去了妻子和孩子。案件开庭审理的时候，秦烟的丈夫并没有过来。大约是因为人已死，不想再过多的勾起悲伤。据说，警察厅，他也闹过好多次，最后，终究是不了了之。你看，这就是一个平凡人的无奈。二十万，算得了什么呢？人命就是人命，再多的金钱也是换不来的。她把钥匙插进钥匙孔，犹豫了两秒，终究还是开了门。那个人在屋子里等着她。她想，这家里就好像住了一个恶魔一般。室内，漆黑一片，裹了一层忘川水一般的冰凉。她开了灯，方才见着坐在沙发上，等着她的陆腾。“过来坐。”

陆腾头也不回的朝她说。她踱着步子，把包包扔到了一边，缓慢的走到沙发边，却没坐下，只问，“什么事？”

“你回来晚了。”

“……”她不想回来的。晚与不晚，又有什么关系？“我肚子还饿着。”

他继续道。“……”她依旧沉默。因为不知道说什么好。你饿着便饿着吧，饿的话不必跟我说。知晓说出来，陆腾定是会生气，索性不说。大约是这样了。这样也不知道还会持续多久。“你说好下面给我吃的。”

陆腾继续道，乜斜着眼望着她。奇怪，他那样冷酷的人，那样冷酷的眸子，为何眸子里会有那般受伤一样微弱的光？陆腾，你也会受伤吗？她的脸涨的微微的红，下面，便是下了头，装作没听见，“我回房了。”

“这么急着下面给我吃？”

他反倒顺势调戏起她来了。“你……！”

哑口无言，脚步走的愈加的快。陆腾霍然的站起来，对着她的背影，“浅惜，做顿饭给我吃。如果我满意了，有些事情，我可以不计较。”

声音是冰川之下的冷。冷里的疲惫和妥协。我退一步，叶浅惜，你做饭给我吃，你对我好点，我可以，选择不计较。她不明所以，心里头却是猛地一惊，计较，难道说……？！脚步站定，未挪动一步，像是生了根一般，艰难。终是转了身，给他做了顿饭，照旧加了两个荷包蛋，一些葱花。陆腾靠在厨房门上，有意无意的说道，“那天，我们应该领证的。”

她的手停顿在半空中，“没什么所谓。”

总归是不情愿的，领证与否，没什么要紧。“对，没什么所谓。”

敛下那微微的悸动，敛下幻想。他一口气将那碗面吃的干干净净，汤汁都喝完了，抬眼，见叶浅惜心不在焉的垂着眼，那样温顺。温顺的看不出来，哦，这个女人是那样果断决绝，爱憎分明。“浅惜。”

他问，“你对我哥的案子有什么看法？”

“做错了事情就要承担。”

她回过神，没有温度的回。“哦，没想到你还真看了直播。”

她套用的正是陆腾对陆昊说的话，“怎么样，结果呢，你满意吗？”

“有什么满意不满意的。陆昊撞死了人，就应该是受到法律的惩罚。十年吗？十年就足够了吗？还是说那二十万就能弥补两条人命？陆腾，你觉得，谁会满意？！”

她愤愤的反问，清冷的面孔染上些许烟火气息。哦，她会愤怒，会反抗，甚至足够狠。“叶浅惜。”

他坐着没动，静静的回她，“你说的对。”

都对。她一愣，扭过头。他顺手抽了一口烟，“我不知道你从哪里得来的那些消息。甚至散布到网上。不过，我不计较了。”

他是在下午的时候，从道上的人那里得来的消息，一家不起眼的网吧，一个陌生的ID，在一个设计好的下午，散布了消息。她那天受了伤，不肯让他帮忙。她以为自己做好了不在场证明，叶浅惜，没有什么事情是不能查到的。除非是我不愿意追究。他没有想到会是她。也许，她是为了报复自己，也许，她是为了这社会的不公。或者，二者都有。“你知道是我。”

她正视着他，良久，似乎做好了这承受后果的准备，“也好，那样你就该知道，我是有多恨你。”

烟雾迷蒙着陆腾的双眼，模糊里他微微的叹了一口气，跟着重复道，“也好。”

也好。也好，你恨我。我也能早点讨厌你。喜欢这种事，你不需要，我也不需要。……开始平淡，开始习惯，开始迎来初雪。已经一月初了，A市的天气仍旧是连绵不断的阴天。上帝似乎用暗沉的铅灰色将整个城市包裹起来，然而开始密密麻麻的撒着雪花。光线暗沉。暗沉的让人心情压抑。无比希冀迎来初春，嫩绿发芽，再冒一次新意。她和陆腾生活了快三个月。三个月，她以为这是自己的保质期。现在看来，自己还没有过期。叶景昱一直没有和她联系。这天，她从学校出来，给叶景昱打电话，提醒他多穿点衣服，注意保暖。叶景昱的声音却是淡淡的，冷冷的，甚至有点讽刺的意味，“姐姐，我以为你都忘了还有我这个弟弟。”

“……没有。”

她愣了愣。“姐姐是陆腾过的那么快乐。怎么还会想起我？”

“景昱。对不起。”

我过的不快乐。谁说我过的快乐呢。“没有什么对不起的。姐姐。我和念恩恋爱了。”

他说。叶浅惜迟钝半秒之后，眉梢舒缓，“那挺好。”

景昱恋爱了，和念恩在一起，多好。叶景昱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喜悦，“姐姐，什么时候过来和我们一起吃炸鸡，喝啤酒？”

雪花落在她的肩膀上，她仰起头，“下个星期周末，我过来。”

她在吃晚饭的时候跟陆腾说会去H市看望叶景昱。陆腾点了点头，“正好，我也要去H市，我送你过去。”

“不用了。”

“拒绝了这样快？”

“……我星期一就会回来。”

想了想，她解释道。不希望陆腾送她，不希望再跟陆腾争辩什么，只好用了这种各退一步的做法。我会回来，所以，你也不用借口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