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墨寒低下头，嘴角扯出了温和的弧度：“欢欢？”

欢欢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使劲点点头。郁墨寒俯身，视线和她平行：“你妈妈呢？”

欢欢向着四周看了看摇摇头：“欢欢不知道呀。”

她说罢，目光就落到了郁墨寒病服下的白色绷带上。欢欢扁了扁嘴边，小手伸出去轻轻碰了碰：“疼嘛？”

郁墨寒的眼睛温柔如水，勾了勾嘴唇，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摇摇头：“不疼。”

欢欢看了看他，突然走上来抱着他的脸狠狠亲了一下，退后两步，又低头扭了扭身子：“谢谢叔叔。”

郁墨寒一愣，脸被小姑娘亲吻的地方还残存着她的温度，他只觉得自己的心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脸上的笑意更加明显：“不客气。”

欢欢有些不好意思，指了指远处正在搭建的小房子，大大方方的说：“那是我们的新家，叔叔来我家吃饭饭好嘛？”

她表达能力有限，但是这次算是认认真真的给郁墨寒下达了邀请函。郁墨寒点点头，有些郑重的承诺：“好，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尝尝你妈妈和欢欢的手艺。”

欢欢笑的有些羞怯，突然想起了什么，“噔噔噔”的跑开，一分钟后又“噔噔噔”的跑了回来。愿意帮湛可照看欢欢的老奶奶是村子里唯一一个念过书的女性。因此也承担了孩子们的教育问题。欢欢从她家里拿出了自己画的画，献宝似的递给了郁墨寒。“送给叔叔，谢谢叔叔　！”

她还像模像样的鞠了个躬。欢欢生活在物资匮乏的渔村，湛可经济拮据，她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好东西可以报答别人，就把自己刚刚画的蜡笔画拿了出来。郁墨寒失笑，双手捧着那幅画接纳了过来。画上有三个人，悬浮在不知道是气球还是气泡亦或者船只的一个椭圆里。椭圆下方是茫茫的海水，隐约还画了一个岛屿。小女孩才三岁，初初学画，线条勾勒极为简单稚嫩，颜色使用却异常大胆。郁墨寒看着画，不知怎么的，总有些感慨在心头翻动。“画的是什么，可以告诉叔叔么？”

欢欢认认真真的说：“爸爸妈妈和我……”“你知道你的爸爸是谁？”

欢欢的眼睛暗淡了几分，但是很快又振作起来，咬着小手指认认真真的回答：“欢欢不知道……可是欢欢应该见过爸爸的……在妈妈肚子里……”她说着，捂着小嘴“咯咯咯”笑起来了。“真可爱。”

郁墨寒捏了捏她的小脸。“妈妈告诉欢欢，我们是从海上飘来的。爸爸应该也在海上吧。”

欢欢顺手一指，郁墨寒顺着她的小手望去。已经快临近正午，太阳把金色的光辉洒落在海平面上。远处白茫茫的什么也看不到，只能看到星星点点点的渔船。大海容纳了很多故事，也抹去了很多时间的痕迹。郁墨寒想起自己躺在床上的那三年里坐的光怪陆离的梦和醒来后莫名其妙的一切际遇，陷入了沉默里。远处，那个老妇人看到了欢欢，扯着嗓子喊她的名字，让她过去吃饭。欢欢冲着她招招手，扭头看向郁墨寒，牵住了男人：“叔叔要不要和我们吃饭饭？”

郁墨寒愣了一下，随即起身：“好。”

欢欢没料到郁墨寒会答应，开心的不行。一路上小嘴都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看得出来，她对郁墨寒非常有好感。郁墨寒忍不住的问她：“你就在村子里上幼儿园么？”

“对啊！南希奶奶叫欢欢画画唱歌还有玩游戏！”

几天前米德尔的地产开发部经理已经详尽的渔村资料发给了郁墨寒过目。整个渔村不过三百人不到。除了部分出海打渔、旅游业从业的青壮年外，大部分都是孩子和老人。这样的环境里，可想而知欢欢的教育资源多么的匮乏。郁墨寒不动声色的问女孩：“和妈妈去外面玩过么？”

欢欢扭头指了指海平面中间的一个小岛屿，很开心的说：“妈妈带我去那里捞过海草！”

郁墨寒笑了笑：“以后想不想去大城市，比如纽约洛杉矶读书？”

欢欢听不懂他的意思，也没有明白话里深层的含义，但是光是郁墨寒温和的语调，她就下意识的觉得纽约洛杉矶是很大很好的一个地方。也许比渔村还大，还要好玩。“耶！欢欢可以去玩嘛！欢欢想带妈妈出去玩！”

两人已经走到了南希老奶奶家门口，里面热热闹闹像是有很多人的样子。郁墨寒在门口站住，握住了欢欢的手：“那叔叔会想办法带你和妈妈离开这里。”

开了门，南希看到了牵着欢欢的郁墨寒，一愣，随即她立刻把头转向了屋内。顺着她的视线郁墨寒看到了和一群人坐在桌边，眼眶微红的湛可。“妈妈！”

一上午没有看到湛可的欢欢立刻跑去了湛可身边，扑到了她的怀里，小嘴还在叽叽咕咕的说个不停。“妈咪！欢欢有谢谢叔叔哦！欢欢把画画送给叔叔了！叔叔很喜欢哟！”

说罢她扭过头，冲着郁墨寒做了一个鬼脸。湛可脸上的表情很不自然。她看了看郁墨寒，又看了看怀里的女儿，扯了个僵硬的笑容：“谢谢郁先生昨晚搭救。”

几个白天帮湛可盖房子的青壮年昨天都看到了郁墨寒的壮举，一个个举起了杯子，杯子里装了些当地人自酿的酒：“谢谢郁先生！”

南希扯了扯围兜，给郁墨寒搬了一张椅子过来：“如果不嫌弃的话，您请坐，和我们一起吃点东西吧。”

郁墨寒点点头：“谢谢。”

他说罢就坐在了湛可和欢欢的身旁。桌上都是些海鲜，湛可抿了抿嘴似乎有些过意不去，把女儿放在了椅子上，起身一边往厨房走一边说道：“我再去炒两个清淡的菜。”

郁墨寒突然拉住了她的胳膊：“Coco，你身上的伤好点了么？”

被一桌子的人看着，湛可明显有些不好意思略略挣脱了一下，郁墨寒就松开了手。“比郁先生身上的伤势要好很多。覆了药草已经差不多痊愈了。桌上都是海鲜，不利于你伤口的恢复。我马上就来。”

一桌人，包括南希都笑盈盈的看着两人的互动。看她坚持，郁墨寒没说什么，任由她去给自己开小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