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春芝心想，公司？他又有什么公司？虽然陆长军帮他们解围，可她一点不领情。被打是一回事，而且被打不正好吗？城管局的人理亏，一时半会儿还拆不了了。可你抢人家工作证，得罪人家，那过完年你一走了之，人家城管局就要找人报复，那找谁？还不得找姚国栋找我范春芝？“你别被他蛊惑，他有个屁的公司。”

范春芝说了句，就走到一边坐下，哭天抢地说：“警察可算来了，快给我们作主啊。我们就是小老百姓，这些城管就是强盗，他们上来就打人，我都几十岁的人了，我这身子骨哪受得起啊。”

几十岁？范春芝连四十岁都不到。可她确实衣服都被撕破了，头发乱糟糟的，脸还被抓伤破相了，要说城管局的人没动手，那谁也不信。“周所……”城管局的负责人上来就对带队警官说：“这事是他们耍无赖，要阻挡拆迁，大家就拉扯了起来，我的人也受伤了啊。”

他把女城管叫来，把她脑袋摁低：“你看。”

血都凝固了，但伤口还很明显，周所就让人先把她送去医院。这年头，警察都没执法记录仪，更别说城管了。智能手机也不知道在哪里。谁也不会拿个摄像机在录吧。遇上这种事，往往就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一般情况下，警方信任城管局的时候多一些。可周所认识程江火，那就不一样了。“阻碍你们拆迁，你不能报警，等警察来处理吗？直接就动人，有点不讲道理吧？”

周所的话让城管局的负责人一愣。这还帮他们说话？“我说周所，你吃错药了吧？你他妈胳膊往外拐？”

“你说什么？”

周所脸一沉，别以为市里组织联合执法行动里碰过几次，就算是朋友了。还张嘴就你他妈我他妈，讲究点形象好吧。“我说这帮狗日的敢动手，我总不能不还手吧？还有这个年轻人，他还抢我工作证……”“是我抢的吗？你主动给我，我能不要？”

陆长军冷笑道：“你一个城管局执法大队的副中队长，好大的官威，张嘴闭嘴他妈的，你算是什么东西？”

副中队长怒道：“你他妈又算什么东西？”

周所喝道：“别吵了！你们各执一词，那就听听别人怎么说。”

陆长军毫不担心。石鼓村的村民或许不会帮姚国栋和范春芝打架，但要他们出张嘴皮子，他们绝对不会吝啬。“是这些城管先动手的！”

“你们看看姚国栋他们夫妻，被打成什么样了？能不还手？”

“那女城管就被推了下，自己脚下拌蒜摔倒的。”

“对啊，自己站不稳，那能怨得了谁？”

副中队长气得脸都白了，这帮孙子开始拉偏架了。村干部也不吱声，就在那抽着烟，眼皮子乱瞟。这也是个人精，在没弄明白谁占上风时，不先站队。“他们都一个村里的，说话不能当真。”

陆长军笑了：“那你带来的人说话能算证据？要不周所就定个互殴？回所里调解？”

“调解个屁，老子的人脑袋都开瓢了，今天得把人都给我抓了！”

“周所，你听听，这是把警察当成什么了？他城管局的手下？”

副中队长看周所面沉如水，就忙说：“我是说按现在的情况，没有别的意思。”

“你骂娘骂得很痛快是吧？来人，把他给我带回所里。”

“哎，不对吧？周所，我又没动手？”

两名辅警把那副中队长押上车走了。周所的用意，陆长军倒知道，那副中队长骂骂咧咧的，再闹下去会引起众怒。社会观感也不好，以后石鼓村的工作，城管局就别干了。这还有为他好的一层意思。“你们俩也伤了人，也去所里吧。”

姚国栋老实，可范春芝就不干了：“你没听见吗？是那女城管自己摔倒的。”

“我现在口头传唤，不听就强制带走。”

范春芝想说什么，姚国栋连忙拉住她上了警车。“陆总和江火来深海是探亲？”

“去所里说吧。”

工业园派出所就在三条街外，两间电子代工厂中间。进去就是一栋四层高的小楼，旁边还有几间平房。范春芝还在嚷着：“凭什么抓我们，我们没犯法。”

“你少说两句吧。”

姚国栋一进派出所就老实得不行，头也低着，气也不敢大声喘。“你怕什么？就是派出所，也得要讲法不是吗？”

陆长军就跟周所程江火在走廊那说话。这才听程江火说，周所跟他是老战友。“论理我得管他俩叫叔叫婶，可是呢，违法还得一视同仁，按治安管理处罚条例，得拘留多久？”

“要是那名女城管队员没什么事的话，他们又肯赔偿，行政拘留五日吧。”

“那就按程序来，总不能让周所徇私枉法吧。”

周所一笑，看起来这位陆总跟那两位亲戚关系不大好啊。“违建的事，他们在拘留所，我们就主动拆了，也给城管局一个交代。”

“好。”

人家就是会做人，难怪老程会跟着他。“但是，那城管局的副中队长，还有动手打了他们的人，也不能放过。”

动手的还好说，都是外聘，那副中队长也要拘留的话，就比较难办了。城管局肯定不会干。再说，人家副中队长也没亲自动手吧。他想想，把那副中队长叫出来了。“你给人家道个歉！”

“我道什么歉？他抢我工作证还有理？”

陆长军就淡淡地说：“我呢，来深海，一是探亲，二是投资，想来工业园看看，准备投十个亿八个亿的。”

周所一惊。张嘴就十亿八亿，这陆总什么来头？“陆总是宏图的老板。”

宏图？最近半年宏图可说锋头正健，周所也是略有耳闻。但那不是开网吧搞网游的吗？“我跟工业园的领导也联系过了，本来打算年后去见个面。算了，就你们这执法态度，不投了。回头江火你跟他们说，就说城管局破坏招商。”

副中队长傻了。这帽子太大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