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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六章统治逻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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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马粼粼中,季孙氏的家臣申丰几次张嘴,最后却还是闭上了。  季意如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以往很看重他的一些叔爷爷这一次的眼光都落在了爷爷身上。  而季武子却是笑着捏了捏孙子的鼻子,季纥不是他的长子,甚至不是他的嫡子,但是季武子就是心里没来由的偏心他。  而随着季纥的叛逆,季武子更多的是把这份偏心落在了季纥的儿子季意如身上。  “主君不是答应支持那闵沃,怎么如今确立了孟孙貜的身份就不管了?”

最终说话的还是季孙氏老家臣申丰,这位主能决定季武子选择继承人却最终没有表态,谨小慎微的心思自是不言而明。  而今闵沃的大军能悄无声息的攻下临淄,就没有人会怀疑闵沃能不能攻下曲阜。  作为鲁国既得利益一派,申丰和大多数家臣一样,虽然早早的就意识到闵沃有季文子遗风,可谁能想到闵沃这么能打。  闵沃的崛起之路已经可以看得见,季孙氏也挡不住。  所以才有大多数人眼看着太子野、季纥和闵沃组成新的鲁国执政班子。  与其把闵沃放在领地里面养望筑墙积粮,不如说把闵沃拉进曲阜的执政班子中,同化进体制内。  可季武子的动作……  季武子却是一点没有在乎家臣的诧异,一边逗弄着季意如一边说道:  “没错,我是答应了闵沃,也确实会在这事上帮助闵沃,但不是现在。”

趁着季意如瞪大双眼的功夫,季武子脸上笑意更盛的说道:  “闵沃之前的经历证明他无论是作为一名武将还是大夫都是合格的,但是作为一名卿大夫,首当其冲就是要能够抗住事情!他必须得明白,在曲阜的政坛上不是打打杀杀就能解决。”

季武子这话既是给季意如说的也是给季孙氏的家臣说的。  要是闵沃在这肯定会有点惺惺相惜,季武子一语中的的说出了闵沃接下来要面对的情况——统治的根源!  闵沃能用军队打下临淄,也确实可以用军队打下曲阜;  可是打下来有什么用,学董卓一样丧失中央权威,让鲁国的大夫们勾结外国势力围剿自己?  这既是东汉末的剧情也有巴黎革命老区当年被本国银行家联合国外势力剿灭的影子。  更别说在春秋这种礼崩乐坏,下克上成风的年代,鲁国公室有多少权威还是一个打打的问号,真要这么干那是纯粹的找死!  而真正想要统治就不可避免的面对一个问题——你统治的根基是什么?  西周的逻辑是周天子的统治是因为天命,但是为了这个天命;  诸侯的统治根源是来自周天子的任命,这点哪怕是田氏代齐亦或者是三家分晋都得去周王室盖章承认,橡皮章也是个章不是?  再往下的卿、大夫、士三个阶层也是从上层获得权威统治更低的一层。  所以这是一套完整的封建统治逻辑,看上去这种权力出自于上层授权,但是在最上层的“天命”上却是真正的影响了华夏两千多年的历史,所以有人诟病华夏自打秦始皇之后还被称呼为封(邦)建(国),却是有一定合理性的。  要知道再姬周这一套“天命体系”之前,华夏还是整的“人祭体系”,也就是说殷商得到天下是因为给天帝的贡品(人)足够多,贿赂了天帝获得了统治天下的资格。  这一套体系不说是血腥,只能称呼为残忍。  著名的殷商皇后妇好死后,商王武丁是在占卜中询问“是上帝要娶妇好”还是“那个商王祖先要娶妇好”?  在殷商的统治逻辑中,上帝是没有任何偏好的,只要你给的祭祀足够多久能贿赂上帝,获得统治天下的资格。  商灭夏的前七十年时间里面祭祀上帝还是以猪为主,但是后来随着殷商的强大需要更高级的祭品——那就是人。  殷商的人祭不但是杀人祭祀上帝,还会分享被祭祀的人的血肉。  而这种发展有一线改良的契机,那就是殷商在征服南方某长江三镇附近的盘龙城之后,有了稳定的青铜原料渠道。  用比人更珍贵的青铜器作为祭(贿)祀(赂)上帝的财物虽然依旧原始,但是起码比起人祭文明。  但是历史给华夏开来一个天大的玩笑,当盘龙城的殷商人用青铜器祭祀代替人祭的习俗传到殷商首都之后,逐渐被殷商高层接纳,可底层的武士部族阶层却依旧还是习惯使用人祭。  当然更有可能的是这些武士部族就是靠着人祭需要战俘的逻辑,拥有对外征战的权利;殷商高层用青铜器祭祀就是断了这些人的财路。  所以中下层的殷商人造反就开始在“祭(贿)祀(赂)上帝”的逻辑中找一个立足点,最后还真让他们找到了:  殷商高层背叛祖先人祭的传统就是对祖先心不诚,那么祖先就不保佑你殷商高层,殷商中下层就有推翻高层的理由。  一场因为青铜器祭祀和人祭的较量就展开了——史称“九世之乱”。  虽然殷商后期成功平定内乱,但是也只能和稀泥似的恢复了人祭。  这就是殷商的统治逻辑,权力的来源:我祭(贿)祀(赂)上帝最多,心最诚就是商王!  而姬周的“天命”统治逻辑就是来自殷商。  姬周在经过周文王祖、父两代人尽心尽力给殷商抓俘虏人祭的过程中逐渐融入殷商圈子(同时期的“泰伯奔吴”可能就是周文王大伯二伯不乐意抓邻居羌人给殷商人祭),周文王姬昌因此掌握了除了人祭之外大部分殷商祭祀礼仪,甚至人祭都未必没有参与过。  但是在历史中姬周人第一次参与人祭却是作为祭品存在,周文王姬昌的长子伯邑考就作为祭品献祭给商王先祖,可能连身体都被观礼的姬周人分食。  (话说“周公吐哺”会不会是吃过大哥伯邑考人肉之后的厌食反应?)  在这之后周文王开始“剪商”大业的第一步就是建立起一个能够驳斥到殷商“祭(贿)祀(赂)上帝”的统治逻辑——总不能指望小邑周和大邦商比赛杀人祭祀上帝的数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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