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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二章纵逆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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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急智!”

季武子同样是有着自己的算盘。  他哪能不知道闵沃这事情中自有自己的算盘:  西周以降,《春秋》中诸侯国最守礼法的鲁国的称谓也逐渐从司空(展)无骇,士师展禽这些明确的官职转变成了以氏族名(季武子、叔孙豹和孟孙羯)行于天下的执政卿。  同样是展氏后人,前年的时候展瑕、展玉仅仅是以家臣的身份出现在国宴上。  由正儿八经的官职到以氏族、封地为主的大夫,这可以说是春秋礼崩乐坏的缩影。  而今闵沃重提官职的重要性于孟孙羯来说意味着撇开祖宗庆父连弑二君的罪孽,能够光明正大的以官职摄取利益;  于季孙氏的族长季武子而言却是意味着能名正言顺的管理国家和氏族。  按照《礼记》的说法:“(诸侯国)卿四大夫禄,君十卿禄。次国之卿三大夫禄,君十卿禄。小国之卿倍大夫禄,君十卿禄。”

这里面提及的情况虽然比较理想化,以春秋的情况来看国君的直辖领地能达到十个卿的真不多,但是也可以看出执政卿的领地和大夫的相差不算是太大。  普通的弱势卿可能三四个大夫就可以匹敌,强点的三桓之流虽然“作三军”瓜分了国君的领地,可到底是名不正言不顺,真要是遇上外部干涉力量,那些大夫未必会跟着季孙氏一条路走到黑。  连同族的季公治都敢发话不让季武子参合他的葬礼,足可见季孙氏的统治是多么的纸老虎。  纸老虎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大伙都是纸老虎。  如今的鲁国乃至整个大周的统治简单点理解成冥国的时候大军阀靠着中等军阀打仗,中等军阀靠着小军阀打仗差不多。  而闵沃所说的官职就不一样了,强如北洋军阀实力,有时候也是需要向中央获取官职任免获得统治的合法性。  那么季武子若是能够取得高级官职,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将他附庸的大夫授予同体系中低级的官职,双方附庸与被附庸的关系就有了政治上的合法性!  所以对于季武子而言这就是一颗甜美诱人的苹果。  但是!  作为一个优秀政治家,季武子当然是能看出来这颗苹果诱人的外表中那一层毒药:  一旦接受了以官职为主,就意味着需要接受上级(诸侯和天子)的任命,起码名义上还是要听命于他。  所以季武子并没有很快做出结论,反倒是一个人观察起在场众人的反应。  叔孙豹和孟孙羯的反应不用多说,同为三桓,季武子却是知道人心隔肚皮。  郈昭伯的反应很正常,在鲁侯午重病的情况下他这个狗头军师自然是没有了主心骨,只能是眼巴巴的看着闵沃,期待着闵沃不是诚心倒向三桓。  而中立的臧为却是看着太庙在发呆:  如今要不是闵沃重提【纵逆祀】的旧事,他都快忘记他爷爷臧文仲执政的时候发生过的那件和闵氏相关的事情了。  当年鲁文公继位第二年,就有宗伯夏父弗忌为了讨好鲁文公,把鲁文公父亲鲁僖公的牌位放在了鲁闵公前面。  这事在礼崩乐坏的春秋不是什么大事,鲁闵公虽然是鲁僖公的前任,却是鲁僖公的弟弟,更别说鲁闵公一脉被弑杀后失去权力,能成为大夫都少不了季孙氏的考虑。  但是搁闵氏看来却是一个大事,自家君主的位置被鲁僖公占着,连祖宗牌位排在了继任君主的后面,搁谁心里没点气啊?  这事看上去和臧氏的祖父臧文仲没点关系,同时代的展禽(柳下惠)也不过是诅咒小人宗伯夏父弗忌:“夏父弗忌必有天殃。”

果然夏父弗忌埋葬的时候棺材烧着了“烟达于上”。  这事表面上和臧文仲这个执政一点关系没有,可却导致至今鲁国对臧文仲的评价普遍不高,把臧文仲养一个大乌龟、迷信卜卦(作虚器),纵容不合顺序的祭祀(纵逆祀,听夏父,跻僖公),祭祀海鸟爰居(祀爰居),这是三件不聪明的事情。  不聪明的人自然是没有继续执政鲁国政权的道理。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臧氏的权利逐渐走了下坡路。  今天同样是在太庙之中,不知道季武子会不会重蹈覆辙?  “鲁侯病于床榻,诸位公子年幼,若是无法选贤任能,该用什么手段找到新的执政卿?”

季武子的话让本来信心满满送上毒苹果的闵沃愣住了。  季武子竟然直接了当的指出了毒苹果表面的毒性。  “何不诸大夫一起选举呢?”

听着这话,季武子消化了选举二字之后脸上却是罕见的露出笑脸:  “不愧是能给晋国建议局中原诸侯子弟为晋国公族的能人,你的本事不但是在战场上不差,就是在政坛上也一点不差。”

太庙中的众人这个时候也反应过来闵沃的整个计划:  将地方实力派的大夫大鱼吃小鱼的争斗变成了朝堂之上以官职比大小。  闵沃的这一招可谓是将地方氏(部)族(落)首领拉到一个相对文明的官场中,减少内耗的产生。  现有的三桓这种顶级贵族完全能靠着“皿煮”的选举制度成为顶级高官,然后三桓再按照各个大夫的实力重新排定官职大小。  这是建立一套官场秩序啊!  “让季纥出来组织诸位大夫选举出一套完整的官爵禄位来。”

季武子见着闵沃这个时候大松一口气,却是一副想走的意思不由得有些好笑:  你说闵沃聪明吧,确实能提出“以中原诸姬后裔充实晋国公族”和“重建鲁国官位,建立鲁国官场秩序”的想法的绝对不是傻子,  可闵沃却能轻易相信一个区区继承者能完全遮掩造反的事务,须知季纥的一切都是季武子赐予的,他季武子也能收回去!  你说闵沃勇敢吧,一代名将那有不够勇敢的?  可闵沃在曲阜的表现却是“干大事而惜身,见小利而忘命”,仅仅是被季武子点出同党被发现,闵沃就乖乖成为季武子的狗头军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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