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又能怎么样？”
闵沃眼瞧着季纥姗姗来迟，身上还有淡淡的一层酒味，不用多想就知道是联系年轻一代大夫的感情去了，鲁国第一卿大夫的继承人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楚国大军虽然惨败，但不是莒犁比公那般被水冲走，全军覆没的那种惨败;” “也不是齐国人被堵在军营之中厮杀了一夜的败仗，日食是让楚军慌乱，可要不了多久楚国令尹子木就能在附近的城邑里收容大部分的楚军。”
闵沃说起这话有一种更深层次的对诸葛亮感同身受，都是冷兵器作战，可蜀魏之间只要不是赤壁大战或者水淹七军这种借助水火之力的战争，战败的士兵总能收容起来重新战斗，很难让敌人彻底的伤筋动骨。 公子裯和季纥同时明白闵沃话里有话，这两位只是朝着闵沃好整以暇，就等着闵沃把话说开： 虽然闵沃的资历很浅，但是接连对莒、齐、楚三国战而胜之的战功摆在这在。 “胜利者是不受审（判）的，不能谴责胜利者，这是一般的公理。”
——慈父。 “齐国人战败之后退却是因为崔杼内乱齐国，晋国不敢追究齐国破城京观的原因也是因为公卿内乱，如今这楚国算算日子楚王熊招也是没有几天活头，按照楚国混乱的继承，应该不会再追究鲁国。”
闵沃的话既是给了季纥和公子裯敲了警钟，当今之势，诸侯国都有内乱。 这既是咱们鲁国做大做强的机会，也能让这帮畏手畏脚的实力派安心，当然更是敲打着两位——可别学这些诸侯内乱。 至于说这两位能听进去几层，那就不是闵沃能操心的事情。 他的政治理想是做鲁国第三股势力平衡国内，发展鲁国；他的前任叔孙豹这么多年整个大周逛了一圈也没有什么进展，他闵沃可不认为自己就是打赢了两场战争就能左右鲁国政坛。 季纥和公子裯都是一阵沉默，可各自的家臣、鲁国的大夫们可是没有忘记痛打落水狗。 人就是这样，在面对日食人心惶惶的时候，有人带头征伐鲁国人就忘记日食的恐惧跟着打楚军，连之前对楚国人的畏惧都忘记了； 可本就是人心惶惶的楚军，面对日食加上鲁军的进攻，很多甲士连大夫都忘记了思考，几乎可以说是一触而溃。 这场单方面的屠杀并没有持续多久，日食刚刚结束，曾经庞大的楚军大营就只剩下一片狼藉。 一方面是鲁国人也是人，挥舞起冷兵器也不过几十次就得累，另外一方面是楚军真要放弃抵抗，丢盔弃甲之后逃跑的速度也不满。 顶多四周的沼泽迟滞了楚军逃跑的步伐，可也阻拦了鲁国人追击的热情。 闵沃没有越俎代庖的想法，侧过身让这一次战争名义上的统率季纥接受鲁国大夫和家臣交上来的战利品。 不过很快闵沃就在这一堆战利品中发现了华点： 这里面有“伍”字大夫的旗帜，这个闵沃之前就见过，是伍举的。 可这个“伯”字大夫的旗帜却是让闵沃一愣，还是问过俘虏之后才知道是伯州犁的。 “闵沃大夫是发现了什么吗？”
公子裯没有季纥那般的风光，眼见闵沃一脸神色复杂，便开口向闵沃问道。 “没事没事……”闵沃搪塞着应付着季公子裯的询问，只有他心中却是相当的诧异： 这伯州犁是怎么和伍举搅合在一起的？ 好像是伍举逃亡在外，其朋友声子向楚国令尹子木劝解赦免的；而伯州犁是弭兵大会时子木的左膀右臂，这么一搞貌似还真能搅合在一起。 不怪闵沃对这事这么诧异，伍举的孙子伍子胥名气那是响当当，而伯州犁的后裔除儿子郤宛这个以“杀父仇人的氏为儿子氏”基本上没有啥好说道的。 可闵沃可是知道伯州犁的孙子伯嚭[pǐ]可就是进谗言害死伍子胥的凶手啊！ 这两个孙子辈的生死大敌，要是能顾念到当年祖父辈的同僚之情，吴国也不至于死的那么惨。 眼瞧着闵沃的神情逐渐从古怪变的缓和了些，公子裯却是让彀车靠近闵沃的彀车，悄悄的说道： “如今楚军已经被挫其锐气，听大夫所言楚国即将内乱，那我东南征伐之大军下一步的动向，闵沃大夫是否有了算计？”
“这？”
闵沃刚刚从靠着日食偷袭楚军胜利缓过神来，听着公子裯的话愣了一下： 这场暗地里由他主导的东南征伐到现在目的已经变了数次了。 最开始在曲阜的计划是打到徐国； 然后打到祝其国的时候知道下一步目的钟吾国有楚国背景，就打算联合吴国，鲁取邳国，吴取钟吾。 再然后吴国除了季札出访内部新君继位还没有稳定内部，更别说腾出手来和鲁国结盟。闵沃只能是对钟吾国焦土，防守反击击败楚军。 三次改弦易辙，到现在闵沃都快忘记了自己的初心是什么。 【就不能让我安安心心满足一下自己的考据欲望吗？】刚刚的胜利让闵沃松懈了，如今又被公子裯拉回来面对现实，闵沃就是知道不能迁怒别人，可还是瘪了瘪嘴，一脸无奈的说道： “眼下已经到了冬天，大军征伐在外不是你我一句两句能说定下来的。等会大军回城后咱们拉上季纥开个小会，共同商议出一个条陈向曲阜汇报。”
“嗯。”
公子裯被闵沃应付了过去，他也明白此时此刻，想让闵沃得出一个不错的计划是有点强人所难了。 刚刚利用日食的机会击败楚军可以说是神来之笔，结合起之前闵沃不求退路的苛责甲士训练，任谁都不相信闵沃能算的那么准。 想到这儿的公子裯甚至是松了一口气： 闵沃既能算出日食，又是能打仗能发明，这要是还能算几步之后的局势，那就真的不是人，而是妖怪了——那公子裯甚至要考虑和季纥两人一起遏制住闵沃这个妖人进一步发展壮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