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这个保密行动，闵沃竟然不知道该怎么说。　　你说你在投石机这种（季武子第一时间就认定的）军国利器上做不到保密，咱认了；　　可你丢了一座城池怎么就保密上了……　　仅仅是无法确定一个前齐国大夫是不是有晋国授意，鲁国人就怂了……　　说好的文化霸权在真正的霸权面前如此的不堪一击？　　闵沃这边强忍住自己磅礴的吐槽欲望，总算是在之后的打探之中搞明白了那个一直神隐的鲁侯午究竟在干啥。　　要知道之前闵沃听说鲁侯午一个诸侯跑去澶渊和一帮子大夫讨伐卫国的时候，要说没有一丝嫌弃那是不可能的。　　甚至在和其他鲁国大夫的狩猎、宴会上，闵沃都能轻松的感觉到那毫不遮掩的嫌弃——哪怕大伙都是鲁侯午分封的大夫。　　去澶渊之前，鲁侯午好歹是询问过闵沃的意见；　　可到了中原之后的鲁侯午别说是在诸侯诸大夫的行动中有一丝表现，就连给闵沃也是一封信没有发过。　　而在晋侯彪和郑伯宋公之间关于讨论卫侯衎杀弟复位该如何处置上面，鲁侯午更是一副掉线的状态。　　这一次两次没有出现还则罢了，可大半年的时间都没有一丁点消息，可不是那个刚刚成为两千乘大国的鲁侯午能干出来的事情！　　如今从情报中看来，鲁侯午恐怕是提前到澶渊盟会就是去试探试探晋国新任执政卿赵武的底细。　　这事要是乌馀自作主张还则罢了，不过是卫鲁宋三国共讨之；　　要是是晋国有人支撑，鲁侯午后续只要摆在台面上询问，当年就算是前任执政卿范宣子有意造成默认事实，现任执政卿赵武也不好意思说是故意为之，给前任背锅吧？　　鲁侯午还是有点担当的。　　闵沃一边得出结论，一边却是总觉得自己是不是遗漏了什么细节？　　冥思苦想了很久，知道有侍从禀报说各地的动员甲士兵卒都已经到位了，闵沃这才是一拍大腿：　　我说我忘记什么了，我是边境领主啊！　　这齐国内乱，很久没有对鲁国动手，闵沃一下子忘记了自己的这方面军事压力。　　不过算算日子，齐国内乱还持续相当长一段时间，倒是不需要太担心。　　真正让闵沃重视自己【边境大夫】身份的原因还是上辈子看过一片关于西方中世纪为什么领主会允许城市自治的理论：　　边境领主在道路附近建设小镇逐步成长成为城市之后，传统西式包税人制度就有些落伍——在治理基本靠吼的村庄之中，领主知道要收多少税金；　　可到了城市之中，领主无法掌握各行各业的生产参数，无法知道要给包税人指定多少指标，多了市民扛不住，包税人收不上来要亏本，少了领主吃亏。　　这个时候城市中行业行会的作用就凸显出来，该行业行会可以确定从业者能承受的税率，也可以团结起来和领主讨价还价。　　闵沃这里的介根邑没有包税人，也没有行业行会，可是有刚刚放开家庙限制聚集在一起的宗族啊！　　闵沃完全可以以宗族为单位，向每个宗族收缴税赋，征收转移支付的血税！　　闵沃越想越觉得这玩意可行，别看未来宗族是被歧视的存在，各种宗族缺陷被扒的是一干二净。　　什么吃绝户、以大欺小、道德绑架那是层出不穷。　　可那是相比于新世纪的工业化社会来说。　　在这个离工业化都有两千五百年之远的古代，别说中央集权了，就连地方集权都没有做到的世道中宗族制度起码给予了平民和底层甲士税吏较量的底气。　　也是有底气和闵沃一起钳制中层家臣甲士坐大的一股力量。　　至于放出这个在未来被称为腐朽残酷的宗族制度，会不会替代中层甲士架空自己的政权——闵沃反倒是有些不在乎了。　　之前的失败让他破罐子破摔，而历史更是告诉他，没有啥变革是能一蹴而就的。　　自家祖宗周公旦都不能按照遗嘱埋在经营好的洛阳，凭什么指望东海边上一个籍籍无名的大夫能够跨越式发展到工业谁会？　　闵沃是越想越对，他之前光想着靠着家庙将东夷平民之中的地头蛇逼出来，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些地头蛇都重视的宗族？　　总算是在征税方面能够和基层建立联系，闵沃接下来就顺着西方中世纪建立自治城市的路子接着考虑治（镇）安（压）问题。　　闵沃的领地包括莒国旧都，就算是闵沃娶了莒国的公主，东夷人也未必会服气，或者说服气也是表面的。　　所以西方中世纪自治市中直属武装+雇佣兵+城市民兵组成的三位一体三权分立的武装形式中的城市民兵闵沃是没有打算整。　　已经给了东夷人宗族的组织结构，不能再给东夷人掌握武装的能力。　　所以闵沃的重心就放在了直属武装+雇佣兵的结构上面。　　中世纪的领主之所以需要雇佣兵来维持自治市的治安是因为领主手下直属的军队仅仅能维持最低限度的领土防务，而采邑骑士每年的服役期只有40天，要求他们超期服役也是不可行的，毕竟他们也有自己的骑士采邑要管理，手下征召的农民兵和侍从也需要靠种田养活自己，你要他们长期脱产服役是不可行的。　　闵沃这边情况也差不多，虽然春秋战乱导致没有服役期的说法，可闵沃的主力是动员地方上的甲士豪强和泥腿子，不可能让他们错过春耕秋收。　　虽然闵沃也在尝试将兵农分离，训练出职业军人——可之前谈不上成功的亲民举动让人头税的进展不大，就是靠着随机抽检吓唬也收不上来多少人头税。　　没有钱粮支持改革是一方面，另外一方面则是没有人，或者说没有足够放心的人也是重要原因。　　之前因为领地靠近齐国，压根就没有多少姬周贵族后裔和殷商后裔看的上闵沃，闵沃归拢过来的手下也基本上是姻亲故旧，忠诚是忠诚，可人数太少。　　在职业化训练中闵沃很是招收了相当多的东夷人，如今看来却是要剔除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