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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圆桌上的表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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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各不相同的眼眸同时突有收缩,他们都明白着这意味什么。  内部世界虽然是他们共同的避难所,是独属于他们的真实世界。  但闪回并不会区分真实与虚假!  既然金时海已经在现实世界中体验到了闪回的滋味,那么在内部世界里他也躲不掉,终有一天他还会再次感受到那种痛苦的。  甚至在内部世界中,那种感觉还会更加地真实,更加清晰。  而当他发现闪回中的不对劲时,他也肯定会发现内部世界的问题,到时候就更难处理了。  “是你最初所承受的那一段?”

亚历克斯沉默片刻问道。  “嗯。”

那人轻轻点了下头,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怎么会这么快呢......”伊索有些哑然,随后也是一脸唏嘘。  那是一切痛苦的起源,是引爆初始人格那个小家伙的导火线,也是他们所有人都能感受到的恐惧。  可不确定与意外,本就是伴随着他们在场每个人一生的代名词。  不确定自己什么时候出现,不确定自己出现的时候是在什么地方,是早上还是夜晚,甚至经常连自己出现的时候是哪一年,他们也不完全清楚。  至于意外,他们的诞生,他们现在围绕在圆桌旁谈话的样子,本身就是一场意外。  这里说好听了是属于他们的真实世界,但实际上不过是暗无天日的深海罢了。  他们就像是活在深海里的洞穴鱼,什么都看不清,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会被捕食者抓住。  而不管是新人格的诞生,还是当初那场事故,亦或者如今发生的情况,他们从来就没有百分百的把握。  包括现在坐在主位上的那个人。  “通往前台的门,还是打不开吗?”

伊索收回视线,又朝主位方向望去。  那人摇了摇头,随后低下头凝视着桌面上的纹理。  “我试过很多次了,还是没法推开,不过情况应该没那么糟糕,我能察觉到一些比较晦涩的感觉。”

伊索并没有对应的权限,见状也只好平静颔首,调整好情绪后,他由衷地说道:“不然,我们还是等前台恢复正常后,再向他说明一切吧。”

伊索知道闪回的痛苦,也明白如今的情况他们已经无法再往后退,可尽管身后就是万丈深渊,他还是无法狠下心来做出决定。  这已经是他自我觉得,做出最大的让步了。  对于如今的金时海,伊索完全能够感知到对方内心深处的那股脆弱,但问题是在接触不多的情况下,在现在这种境地,他真的无法把一切希望都寄托在对方身上。  他已经体验过一次泯灭的感觉了,而在醒来之后,遗留下来的,是令他无法忘却且深沉的无力感和愧疚之心。  是安东尼教授告诉伊索,他在系统中的职责名称叫做内在自助者,就是要帮助系统中所有人的精神情绪趋于稳定,这是他与生俱来的责任。  可当一切都消失之后,他什么也做不了,甚至连自己都无法挽救。  他明明是位医生,是应该治愈一切的人,就如同他自己的名字一样,是上帝为他们安排的救赎之人。  可实际上,他并没有做到。  “你们应该明白我的意思,我并非是完全反对你们。”

话刚说出口,伊索本想再多向众人解释一番,表达清楚自己的意思。  可转念一想,自己刚才已经说了许多,而沟通也是有技巧的,一味的输出并不可取,于是换了种语气说道:  “现在的主治医师,你说是权善美那个小姑娘吧?”

“是的。”

“既然如此,虽然说那个姑娘和安东尼前辈还有着很大的差距,但是人家对我们也算是比较熟悉了,等到前台开启后,我们可以先联络配合好,再告诉他事实的真相。”

“有着现实世界中医生的帮助,我们的把握也能大一些,不至于出现无法挽回的情况。”

对于伊索不露痕迹的话语,金大卫并没有产生认同和接受,因为他很清楚,现在的金时海如果再次以茫然从现实世界中醒来,他一定会彻底崩溃的。  而如今已经是主人格的他,面对那种局面,很有可能会像“最初的金时海”那个小家伙一样,直接将自己锁在内心深处,陷入虚无的沉睡当中。  金大卫也明白伊索为什么会这么说,因为只要前台开启,即使现在的金时海他崩溃了,他们其他人也不会失去对身体的控制,还留有着一丝余地。  可金大卫不愿意。  那个家伙......  是他最要好的伙伴阿。  是一直以来都能够接受他任何行为,只用真心互相交换的朋友阿。  “伊索,不论如何,他已经是我们中的一份子了,我们不能这么自私。”

“再者说,万一他在前台恢复前就遇上闪回了呢,是有这种可能的对吧,而我们没有任何!哪怕是一种办法阻止!”

坐在主位的那人抬起头扫了面前众人一眼,语速稍稍加快,用话语阻挡了即将来临的争吵。  “行了,那就和以前一样吧,依旧是少数服从多数,直接举手表态。”

“母亲在医院不方便前来,权当她弃票,现在的会议室里也就只剩下我们五个人了,我相信是可以做出一个选择的。”

他环视一下四周,“支持现在告诉他真相的人,可以举手了。”

听到他这么说,金大卫直接摆正上半身,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地举起自己的右手,将掌心朝向众人。  亚历克斯犹豫了片刻,轻轻吐了一口气,在几秒后也跟着举起自己的手。  “我弃票。”

林先生仍然是刚才那个姿势,说完话后又再次沉默不语,也没有做出其他动作。  于是圆桌上就只剩下两个人没有举手了。  目前是2:0。  伊索没有说话,转过头看向主位那人,什么意思不用言语也显得很明白。  按照以往的表决规则,这个人是有着一票否决权的,而现在的情况是:  如果他不举手,那么就是二比二,他的一票否决权将直接起到作用,答案也很显然。  而如果他举手了,那么三比一,他们就要开始准备决定由谁来做这件事了。  是的,即使伊索并不赞同这个决定,但只要方案通过了表决,那么他们就必须共同执行。  这是一直以来所有人都遵守的规则。  于是乎,四人都望向了坐在主位上的那人,眼神虽然不完全相同,但没有一个人有着催促的意思。  他们都明白,这位才是承受了最多的人,要做出一个选择也并不容易。  不知过了多久,等到烛光又一次闪烁时,那人才有了动作。  他没有举手,而是直接将自己的决定说了出来。  “那就这么做吧。”

“也不用再选择由谁来做这件事,我自己来吧,一切变成如今这个境地,可以说是由一手我造成的,那么让我来负责,我来告诉他,这也算有始有终了。”

敲定好这件事后,他又低笑着道:  “抱歉,在大家醒来以后到现在,我都还没和你们说一声对不起,这明明是我的过失。”

“甚至连母亲那,我也不敢过去看望一下她。”

“是我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刺激到了那个傻瓜,是我太过在意自己的感受了,我没有做好自己应该做的事。”

“对不起阿,各位。”

“那不是你的错,孩子。”

亚历克斯说了一句,眸子里流露出怜惜之意。  “是非对错都已经不重要了,亚历克斯先生,那个傻瓜永远不会醒来了,我能感受得到。”

“可能要麻烦您再跑一趟了,明天我会在隔壁等着他的,就由您带他过来见我吧,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他,如果他能够接受,我也会把记忆共享给他。”

“嗯。”

在做完决定后,他仿佛整个人也轻松了许多,于是站起身将双手撑在圆桌上,平视着众人凝重的神情,自己先笑了一声。  “各位,我当然希望他能够承受得住,我也愿意相信他可以承受得住。”

“他其实很特别,也很像那个傻瓜从前的样子。”

“尽管他一直以来都报着虚假的坚强,表面看上去乐观向上,一直想要成为一个不论遇到什么事,都坚定往前走的人。”

“但不自信、孤独、容易感到沮丧,这些种种都能在他身上看到。”

“一方面追寻真实,却又害怕面对现实,总是一副受害者的模样,渴望寻求改变,却一直喜欢生活在舒适圈当中。”

“总是害怕被伤害,而宁愿把自己内心真正的想法与情感藏起来。”

“这么一说,他还真是不靠谱呢。”

“但是吧,即使如此,可他是一张‘白纸’阿。”

“白纸也就意味着有着更多的可能性,意味着希望,让他来主导,并不是一件坏事,不是吗?”

“而且他当初刚要出现‘觉醒’的苗头时,我却又恰好已经失去了那份能力,现在想想,一切仿佛就是命中注定似的。”

“或许,这次命运给我们开的玩笑,是善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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