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南湖镇受了一场瘟疫，所幸瘟疫传来的时候已经弱了很多，只死了几个人。”

“但瘟疫过后，却隔三差五有镇民在晚上消失，有人说是得罪了夜游神，有人说是大疫之后生出了妖孽，妖孽在害人。”

“镇上人心惶惶，请了一些道士、法师来，结果失踪的失踪，横死的横死。”

“最后还是几个路过的好汉，说这是一只强大的妖怪作祟，但这妖怪只是晚上才出来，所以让我们太阳下山不出家门即可。”

妖怪？　　李适观察到掌柜的在说这个词的时候，脸上神情几乎没有变化，也就是说这个世界很可能是真的存在妖怪的！　　“开始人们不信，但大家一聊，果然遇害的都是天黑后外出的，于是大家尝试了半个月天黑不出门，就再也没有人失踪了。”

“之后除了偶尔有些醉汉或者因为事耽搁而遇害的人外，就再也没有人死了，我们这镇上就养成了这样的习惯。”

“这几年，有外乡人来了南湖镇，都会很好奇我们这个习惯，我们便也觉得有意思，就会互相打赌，外乡人什么时候会忍不住问。”

黄雪梅：“合着你们一个镇的人都在打哑谜？等着外乡人出丑？”

掌柜笑着，也没反驳。　　黄雪梅摔了筷子就往二楼走去，估计是回去补觉顺便消气。　　李适道：“那你们就不怕有外乡人不信？晚上出去了呢？”

掌柜的笑道：“哎呀，这两年多，还没发生过这种事呢。”

“掌柜的，你知道那妖怪长什么样子吗？”

“客官说笑了，见过的都已经死了，我还活着，肯定是没见过啦。”

“也就是说，现在南湖镇里活着的人，都没有见过这个妖怪？”

“是啊”掌柜回答得理所当然。　　“然后你们就信了？一信三年？”

“是啊”掌柜的一脸认真。　　李适：“……那几位好汉叫什么，你们还记得吗？”

掌柜的低头想了想：“领头的姓白，叫什么他没说，他的几位兄弟个个看着都武艺高强的样子。”

“你们就没有怀疑过吗？”

“怀疑什么？”

掌柜的一脸疑惑。　　李适眯起眼睛看着他，只见掌柜的一脸真诚，也不像撒谎。等到掌柜的去招呼其他客人时，李适用手指敲着桌子。　　古怪，太古怪了！　　……　　太阳落山，南湖镇陷入淡淡的黑暗之中，李适将窗户上的两道横闩打开，将外面的黑暗放进屋内。　　客栈里的每一扇窗户都从里面加了两道横闩，但横闩轻轻一拨就打开了。　　有保险措施，但不多，和整个镇子对待夜晚的态度一样。　　李适踩在窗台上，纵身一跃跃至半空，身子凌空一个折返，悄无声息地落在屋顶上，刚一落稳就开口道：“出来吧，早就知道你上来了。”

“就讨厌你们这种感知敏锐的人。”

屋顶的另一面，黄雪梅站起身来，背后是装天魔琴的琴盒。　　“你回去吧！”

“凭什么？”

她瞪着李适，双眼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明亮。　　“我比你武功高，我要是出事了，你也就不用出来了，我今晚要是没事儿，那明天咱俩再一起探索。”

李适缓缓道：“今晚我要是出事了，天亮了你说不定还能找出蛛丝马迹来救我，你这么聪明。”

“别以为说好话就能让我放弃，是朋友就要同进退！”

黄雪梅干脆一屁股坐在了李适旁边。　　“随你！”

李适笑了笑，也坐在了屋顶上，空着双手。　　两人这些对话，都是用“传音入密”完成的，不用担心被人听到。　　今夜多云，天上没有月亮。很快，四下已经漆黑一片。　　李适将感知开到最大，首先听到了其他客人的说话人，有南湖镇的常客，也有第一次来南湖镇的人　　常客在聊生意、在聊家常。而那两个第一次来的人，则在猜测外面到底有什么。　　一个要打开窗户看一眼，一个以“入乡随俗”为由极力拦阻，还给对方举了好多例子，这些例子里都少不了各种妖怪。　　店小二在清扫大堂，厨房里也有人在收拾，一切都很正常。　　李适又将感知延伸到周围的房屋里，顺时针一片区域一片区域地慢慢扫过去。天黑后南湖镇的居民还是很忙碌的，有的在吃饭，有的在读书，有的在打孩子，有的在快活，咳咳……李适将感知收了回来。　　难道真的是我多虑了？　　李适摸着下巴胡思乱想，却感觉手上的触感有些粗糙，难道已经开始长胡子了？　　就这一愣神的工夫，黄雪梅突然给他打眼色，她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耳朵，示意李适去听。　　整座客栈突然变得很安静，客人不再聊天，大厅和厨房也没了声响，只余下一些轻微的呼吸声。　　李适眉头一皱，像刚才一样将感知延伸到周围的房屋里，顺时针一片区域一片区域地慢慢扫过去，眉头越皱越深。　　感知范围内所有的南湖镇居民几乎在同一时间都睡着了。　　李适收回感知道：“前两天你有察觉到吗？”

他这几天都在研究《寒冰神剑掌》，倒没注意到这些异常。　　黄雪梅摇摇头。　　这是今天恰好碰到了异常，还是因为自己的行动引发了异常？　　两人在屋顶上严阵以待了一会儿，依然什么都没发生。　　“去别处看看！”

李适传音入密后，首先跳到街道上，黄雪梅落在他侧后方三步的位置，保证李适的余光能一直看到她，两人慢慢地沿着街往城门处走去。　　李适一路走来，感知一直放到最大，南湖镇的人居然真的都睡着了。他甚至还潜入了几户人家，发现里面的居民确实是睡着了，该打呼噜的打呼噜，该磨牙的磨牙，倒还没遇到说梦话的。　　黄雪梅甚至尝试拍醒他们，但不论是打耳光还是掐人中，都不能让这些人醒来，甚至都不能让他们皱眉头。　　李适同意后，她用匕首刺入了一个人的食指指甲缝里。但这种常人难以忍受的疼痛却还是不能叫醒他们。　　“你发现了没？”

回到街道上，李适突然问道。　　“发现了什么？”

黄雪梅仔细回想刚才的情形，摇了摇头。　　“这里所有的人都睡在了安全的地方。还记得那个在厨房睡着的人吗？她躺在菜板旁边睡着了，左手拿着半截菜头，切面光滑，右手什么也没拿，她在睡着前应该在切菜，但却把右手的刀放下后才躺倒睡觉。”

李适顿了顿道：“南湖镇的居民似乎知道自己会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