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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三章送你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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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纵深数百丈的王家庭院中,无数的刑部官吏和金吾卫士兵捧着金银珠宝、珍珠翡翠进进出出。顷刻之间,整个庭院都已经堆满了财物。但士兵们依旧没有停下的意思,依旧在庭院内外忙碌着。正堂内,王鉷身穿一袭囚服端坐在那里,宛若老僧入定般的紧闭着双目,仿佛这些士兵抄的不是他的家。“王公,王鉷。”

杨国忠双手后负围着王鉷不停的踱步,脸上带着胜利者的笑容,看着王鉷的眼神也好似在看一条落水狗。杨国忠忽然蹲在王鉷身前冷笑道:“谁能想到,半旬前还威风凛凛的王公,转眼间便成了阶下囚呢?不过王鉷你也不要记恨我,我这也是奉命行事。”

王鉷依旧紧闭着双目,对杨国忠的冷言热讽充耳不闻。杨国忠也不以为意,他感慨了一声,打量着周围抄家的士兵笑道:“圣人是这么说的,人臣无将,有必诛之义,王制所禁,有难舍之刑,外饰公忠,干冒非据,内怀奸诈,包藏不测,天地虽广,何所容身!”

“天地之间,已无你的容身之所,王鉷,你就是我大唐不忠不义不仁不义之典范!”

王鉷的眉毛轻轻的蹙了起来,形如枯槁的面容透着淡淡的死寂。他紧抿成一线的嘴唇微微翕动道:“杨钊。”

杨国忠脸色骇然一变,眼睛如发疯的公牛一般变得通红。杨钊是杨国忠的本名,在被圣人赐名国忠后,他便不许别人在提这个名字。可王鉷却当着他的面,提起了这个名字!杨国忠隐藏在心中多年的羞辱感一时间涌了上来,立马变得怒不可遏。“王鉷,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愧对圣人对你的信任!”

杨国忠怒斥道。“行了,现在就你我二人,这些虚的就不必说了。”

王鉷风轻云淡的笑道:“王某不觉得是输给你了。”

“那你觉得你是输给了谁?”

杨国忠眼中掠过一抹骇人的光芒,不服气的逼问道。王鉷缓缓的睁开眼,眼前仿佛浮现了某人那张带着淡淡笑意的脸。他深吸一口气,胸膛鼓起,不甘心的嘶吼道:“王烁,老夫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行了,死就死了,还说什么放过不放过,你王家算是彻底的绝后了,谁会为你报仇!”

杨国忠毫不客气的讥讽道。王鉷斜睨了杨国忠一眼,心中一声冷笑。准儿,你一定要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能报仇雪恨!“杨公。”

陈希烈迈着官步走了过来。王鉷看到陈希烈后,眉毛重重的一抖,咬牙切齿的喊道:“陈希烈,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和杨钊狼狈为奸,绝对没有你好下场,今日的王某,便是明日的你!”

陈希烈脸皮抖了一下,有些浑浊的双眼,不动声色的看向了一旁的杨国忠。只见杨国忠神情自若,一双细长的眼睛微微眯起,眼中还带着几分戏谑之意,就如同一只猛兽,在玩弄濒死的猎物。陈希烈自嘲似的一笑,心想自己竟然会被人用话吓到,还真是有些老了。他瞥向王鉷,干瘪的手指慢慢的伸进袖中,仿佛是在掏一件珍藏多年的珍宝似的,缓缓的抽出了一方白绫。看到白绫,王鉷的眼睛微缩,膝上的双手也紧紧的握起了拳。白绫拖在地上,犹如一条蜿蜒前行、索人性命的毒蛇。“同朝为官这么多年,老夫也没什么好送你的,想来想去,送你上路最合适。”

陈希烈抓着白绫缓缓的站在王鉷的一侧说道。“这种好事,怎么能少得了杨某呢。”

杨国忠也抓住了一端白绫,站在了王鉷的另一侧。白绫套在王鉷有些褶皱的脖子上。王鉷五指成钩,死死的抓着膝盖,目光依旧不死心的望向前方,仿佛下一刻便会有一个苍老的身影,呵斥身边的两人,把他解救下来。“别想李阁老会救你了。”

陈希烈目露凶光,手掌骤然抓紧了白绫。“他如今已是冢中枯骨,风烛残年,没多长时间活头了。”

杨国忠冷笑着发力道。白绫逐渐的绞紧…王鉷的目光逐渐的黯淡了下去,他张开手,向前虚抓着什么。“别担心,李阁老很快就会去陪你了。”

杨国忠狞笑着,双手拉着白绫,向后猛地收紧。干枯的手掌,无力的垂了下去。一代宠臣,便以如此屈辱的方式死去。陈希烈拍了拍双掌,笑呵呵的朝着杨国忠行了一礼道: “国之奸贼已除,可喜可贺。”

“陈相公说笑了。”

杨国忠仔细端详着手掌,别有深意的说道:“国之老贼,可还高枕无忧呢。”

陈希烈也敛去笑意正色道:“李阁老。”

“没了王鉷,还有李阁老,没有了李阁老,陈相公的相位才坐的安稳呐。”

杨国忠冷声道。陈希烈瞥了一眼杨国忠,半是试探半是询问的说道:“杨公正好也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一举坐上相公之位。”

“只怕李阁老还不愿意挪位置,毕竟,他可是在这个位置上坐了十九年啊!”

杨国忠给了陈希烈一个肯定的眼神说道。“老夫听说,圣人已派阁老重新整治江淮恶钱一事了。”

陈希烈眼带笑意的说道。“倘若恶钱一事解决,阁老必定会重掌大权。”

杨国忠斜睨了一眼陈希烈冷哼道:“杨某岂会让他如愿,陈相公,你就等着看好了。”

“杨公算无遗策,老夫佩服。”

陈希烈很合适宜的拍了一记马屁。杨国忠欣然接受,他心想,陈希烈啊陈希烈,你绝对想不到,去江淮治恶钱的王烁,正是我的人!……“王烁啊,王鉷已死,你也该动身了吧。”

李林甫裹着一件狐裘打量着王烁笑道。王烁刚一回府,便被老狐狸叫来商讨去江淮一事了。这个时候,王烁可不敢说什么,不见到王鉷不走这种触霉头的话。他郑重的行了一礼笑道:“小人已经收拾行李了,这就准备动身了。”

李林甫暗自松了口气,他怕的是王鉷死了,王烁却不动身,如果王烁真的这样做了,他不介意让王烁吃些苦头。虽然你王烁已经是仙人弟子了,但你永远还是老夫府上的奴仆!见王烁还碍在眼前,李林甫问道:“都收拾好行李了,你怎么还不走?”

老狐狸,还真急啊,王烁吐槽了一句。“阁老,倘若小人此次去江淮解决了恶钱一事,那奴籍是不是可以给小人脱了?”

王烁正色问道。李林甫眼睛微缩,紧了下身上的狐裘笑道:“你的奴籍身份迟早会脱的,只要你解决了一事,就算老夫不给你脱,圣人也会给你脱。”

这个老狐狸,还在这打马虎眼!王烁叹了口气,他去江淮治理恶钱,老狐狸不管王鉷,这本是两人的一笔交易。但他还是抱有一丝幻想,希望老狐狸能大发慈悲,顺便把奴籍也给他脱了。不过他想的还是太简单了,老狐狸何等精明,知道抓住他的奴籍身份,就相当于抓住了王烁的命门,怎会轻而易举的脱了!“那小人先谢过阁老了。”

王烁行了一礼,向后退出去了。“王烁。”

李林甫忽然叫住了他。王烁一怔,兴奋的转身道:“阁老同意了?”

“老夫同意什么?老夫只是提醒你,关好门窗。”

李林甫似笑非笑的说道。老狐狸!王烁心中暗骂一声,砰的把门关上了。他伸了个懒腰,走进自己的屋子里,写了两个锦囊,分别给李岫和方赢送去。这里面的东西,说不定会有奇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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