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也未必是对的。”

我酝酿了一下情绪，反对洛蝶衣说的这番话。“你毕竟是十万年前的人，我不知道十万年前是什么样的，但现在肯定不是。”

我正色道。“究竟如何，还需要你们自己去理解吧。我时间不多了，我的残魂即将散去，祝福你们都能完成你们的心愿。”

洛蝶衣缓缓飘了起来。我抬头仰望着她，连忙道：“你刚才说业镜。”

“业镜就在洛秋生身上，此人身上缠绕着无数的业缘，却执掌业镜，真是讽刺的很啊。早日将业镜拿回，也算是物归原主。”

说完，洛蝶衣的残魂眼看着缓缓消散。而那陈凯的态度却让我百思不得其解。只见他满脸笑容，丝毫没有为当初的情人就要灰飞烟灭难过。直到洛蝶衣最终消散，也没看到他丝毫的悲伤。这让我很是不爽。“喂！你怎么回事！”

“怎么了？”

陈凯摆出了不解的姿势。我愤怒的道：“好歹也是你的前世情人，你难道连一句话都愿意跟她说吗？一句道别的话。”

“没有意义。”

他摇了摇头。我忍不住啐了口痰，怒道：“你可真是个冷血动物。”

一下子，我对他的印象跌入谷底。那陈凯大笑：“哈哈哈哈。”

“你还好意思笑？”

我越发的生气了。陈凯笑道：“我笑你傻，残魂完成了心愿，了无遗憾的离开，这是好事一桩，为何要难过呢？”

“可你不是喜欢她吗？”

“我是喜欢，但洛蝶衣现在已经不是洛蝶衣了，她也有了新的生命，就像我一样。”

陈凯解释道。我一听，登时一怔。“你是说，她也轮回转世了？不会就是洛婷吧。”

陈凯摇了摇头：“不是，她现在的名字叫，董嫣然。”

听他这么一说，我方才想起了一开始接触陈凯的时候见到的那个冷面女王。但是那个冷面女王被洛秋生所骗，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可在陈凯那里，却是丝毫看不到担心的样子。这陈凯，神秘兮兮的，让人费解。我忍不住疑惑问道：“你不用去看看董嫣然？”

“该来的迟早会来，急不得。”

陈凯回答道。我刚想说这个回答简直就跟没有回答一样，却听到老黑止不住的称赞：“这个人的道心真稳，你真该跟他好好学习学习。”

“狗屁，这么淡定我学不来。”

我当即反驳。老黑不屑的道：“那还是你太年轻，我忘了，你不过只是一个二十岁的毛头小子，经历的再多也就是个毛头小子，改变不了你啊。”

“你给我闭嘴吧你。”

我骂了他一句，他不再发声。这时候陈凯邀请我下棋，我没有这个心思，说道：“我想去找那洛婷，她现在有点危险。”

我掐指一算，这洛婷马上就会碰到麻烦。陈凯却淡定自然，微笑着摆摆手道：“不必，这是她的劫数，她自己会解决的。你跟我不如在这里下两局，说不定你想要的会自己上门来哦。”

“好吧……”我坐了下来，不得不说这陈凯身上的淡定是我需要学的，就像老黑说的那样，这个人的道心很稳。在这点上，我远远不如。但我也不觉得自己很差，淡定不是我学不来，而是我不愿意学。有些人适合，有些人不适合。非要强行牵强附会，最后只会落得邯郸学步的下场。我们对弈起来，这陈凯下象棋的方式跟他的性格一样，云淡风轻，表面上看每一步走的都是轻轻松松，但却是暗藏杀机。我一开始有点小看了他，往往自以为看出了破绽，找到一颗棋子吃掉，还洋洋得意起来。谁知道没走两步就发现自己吃了他的棋子，反而让自己落入了危险的境地。就这样，我们的博弈以他的大获全胜告终，我怎么下都不是他的对手。最后我不得不承认，我还是太年轻了。如果我眼前的对手是秦木生，我该当如何？棋走到最后，我忍不住产生了这个思考。陈凯似乎也有意识的再教我，临近结束的时候，他突然问起了我：“你有没有反思过自己为什么会输？”

“恩？”

我呆呆的看着他，端正的坐起来，虚心接受他的教导。陈凯一见我如此乖巧，自然更有教导的情绪，当即指点我道：“其实你的攻击方式没有错，但你太着急了，而且没有准确的目标。”

“此话怎讲？”

“你这一路来，走的过于顺利。过于顺利倒也不是什么坏事，可是没有经历足够的挫折，会让你忽略有些隐藏的危机。”

他借着棋子，有意无意的指点另外的事。我思忖了一番，回味他说的这番话，点头承认道：“确实是这样，我这一路走来都有我父亲和黄先生给我荡平危险，让我轻松地达到现在的境界。直到前几天，他们才先后离开。”

“多少人羡慕的事啊，在修道这一途，有两位优秀的引路人，可以避免走不少歪路。但世上的事往往都是有两面性的，一路顺利，滋长了你内心的傲气，让你容易忽略眼前的困难，没有经过足够的分析，就硬着头皮去蛮干。面对弱的敌人，你可以摧枯拉朽的解决。可是你若是面对的其实比你想象的更强，你就会束手无策。”

陈凯云淡风轻的借着棋局敲打，随后指出我前来出云宗的错误。我不住低下了头，他说的确实也都是对的。来之前我什么都没有想，只是因为担心黄桃的安危，若是没有洛蝶衣的出现，大概我已经直捣黄龙冲上去，确实内心深处也没有把出云宗放在眼里。“这件事，我的选择确实有待商榷。”

我承认道。“孺子可教也，你愿意改变就是好事。很多人就算知道自己错了都不愿意承认，你比他们强的太多了。”

陈凯满意的点了点头。他这样反倒弄得我有点过意不去，苦着脸道：“我容易冲动，从一开始就有这个毛病，多少次了也没改过来。”

“慢慢改，人无完人。”

陈凯道。“多谢前辈的指点。”

“我也不算是你的前辈，现在你的道行可是远远超过了我呢。”

陈凯微笑道。我抬头看着他，虽然说他如今的道行只有黄阶，但他已经想起了前世之事，可不能用道行来看他。“对了，你当初挑战出云宗的五大高手不是赢了么，你后来是怎么……”我突然想起来还没问过他，以他独自战胜五大高手的能耐，我想不出他为何陨落。陈凯沉默了一下，见状我以为他不愿意说，连忙抱拳道：“对不起，我是不是说了你不想回忆的。”

他当即探出一只手，笑着摆手道：“非也非也，没什么不好说的。我是被人打败了，后来重伤之下还不服气，又碰到了一些原先的仇人，接二连三的受到重创，后来就挂了。”

“啊哈？”

听他这么一说，我惊骇无比：“以你当时的道行，应该没有几个人能给你带来致命的威胁吧？”

“这便是我刚才对你说的，年少容易冲动。那时候的我其实也跟你现在的状态差不多，一千岁，在地阶高手中，我的岁数绝对是年轻的。”

我点头承认，若是按照正常的修行，一千岁达到地阶绝对算是年轻。之所以我可以在二十岁的年纪达到地阶，其实都是因为前世的积累，前世轮回不是死去，而是自己将道行封存，只要觉醒便可。黄桃同样如此。“那时候骄傲得意，意气风发。蝶衣没了之后，我更是疯了一样的挑战各路高手。我回到了陆地，那时候陆地上还存在不少高手。但我总认为没有对手，结果碰到了一个，被他打败了。”

“陆地上还有此等高手！”

我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要知道以陈凯当时的道行，几乎相当于地阶中期。“非但打败我，而且还是碾压。”

他认真严肃的道。我越发的惊讶起来，无法淡定了。“碾压，那他的道行……”“我不知道，总之我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而他也没有对我痛下杀手，把我驱赶了回来。可我回来以后还是不服气，正好碰到了一些仇人，战斗了几次之后最终受到重创支撑不了了。我死后，妖眼到了上界。我猜测，便是打败我的那个家伙拿走的，后来妖眼到了你的手上，具体过程我也不清楚。”

陈凯回忆着当初的场景，一字一顿的解释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