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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尘埃、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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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个如同师傅的便是黄先生,但我们从来没有师徒的名分,只有在大柳树下,我叫过他一声师傅。如果不是后面得知真相,可能在我心里,他就是我的师傅了。而此后,我去了罗坡道。雷开雷阔二位伯伯也没有收我为徒。收徒这件事讲究的是缘分,修行人收徒弟不同于手艺人,如果无缘,就会带来业障,保不齐最后都会业障缠身。好在我与大黄有这个师徒缘分。在房间里我绕着那画皮鬼转悠了一圈,仔细感受过画皮鬼身上的气息。突然,我灵光一现,心口颤动。感受到来自他身上的一股倔强挣扎。我猛地抖了一个激灵,旋即盘坐下去,闭上双眼,将外界所有的气息隔绝。嗤!闹钟白光闪过,我捕捉到一缕残留的印象。画皮鬼仿佛苏醒,挣扎着对我龇牙咧嘴。我内心一动,缓声道:“莫再挣扎,实属命也。我明白你的遭遇,而我俩虽然处境不同,感受却是一样。”

画皮鬼无法说话,只能支支吾吾的用表情来反应他的心情。我强烈的能感觉到他一直再挣扎,一心想要有人能注意到自己。我叹了口气,对他说:“我跟你正好相反,从小就被人惦记上。出生的时候就遭遇了被各种鬼祟侵体,出生后遇到了一个大妖害死了我全家人。”

说到动容之处,我想哭。似乎被我这么一说,那画皮鬼神色平缓下来,无神的眼珠静静地审视着我。我长叹一声,无奈的摇头:“时也命也,既来之则安之。如果你愿意把你的能力给我,我保证,等到来日,我送上我的祝福给你。”

这话一出,他身形一顿,仿佛等的就是我这句话。倏然,只见他伸长利爪,竟直接朝我的面上抓来。我不躲不闪,感觉到他没有恶意。冰凉的爪子有些尖硬,刺激着我的面庞,那感觉有点痒。片刻之后,利爪掐到肉里,他让我看到了他生前的往事。三十年前,画皮鬼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工人。从小默默无闻,家里有五个孩子,他排行老三,一直没有得到父母的重视。家里的孩子多了,往往老大和老小都是最受父母重视的。处于中间上有大小有小的孩子处境往往比较尴尬。皇帝爱长子,百姓爱幺儿,皆如是。而他便是其中之一,他一直都试图让父母关注自己,但无论怎么做都不行。后来心灰意冷,投入到工厂干活。干了几年下来,就连厂长都不记得自己。再后来厂里营生不好,他失业了,被厂子忘记了。遣散费没拿到,找不到人,家里面非但不关心,反而一直催着要钱。那是真正的心灰意冷,他觉得人生无趣,就跳楼自杀了。偏巧那时候没人在附近,尸体愣是过了很久才被人发现。而他死后本来等着无常把自己带走,谁知道无常看了他一眼,就跑去别的地方抓魂,直接绕开了他。常说阎王让人三更死,不会留人到五更。过了三更无常没抓,五更后,他就成了孤魂野鬼。说来也怪,他本身毫无怨气,只是迷茫。谁知道无常不收,地府不要。他回到自己的肉身里,感觉到自己似活非活,犹如行尸走肉。再后来就变成了画皮鬼,靠着吸收别人的阳气生存,三十年来行动自如,但依然长着一张没人能记住的脸。那个曾经被自己嫌弃的脸,成了他游荡在阳世的依仗。说了那么多,原来他还是带有遗憾的。三十年过去,他父母如今七十多岁,身体都还很健康。只不过其他的几个兄弟不是人,对父母不好。画皮鬼就把他们都害了,最后才发现,父母没了人照顾。如今父母生活凄凉,是画皮鬼最大的不舍,他希望我能帮助照顾一番。感受到画皮鬼的请求后,我想也不想就答应了。百善孝当先,不管画皮鬼造成了多少恶,至少他那一颗心值得人尊重。就在这个过程中,他也把自己的技能交给了我。当然我不是一下子就能学会,而且类似于易容术这一招,即便成功,持续的时间也不长。但这也已经足够我兴奋了。事情办完,画皮鬼最终消散。我睁开眼睛一瞧,黄桃关怀的在我身旁照看着我。而床上的尸体,化成了一滩血水,浸透床单。三十年的功夫,这具尸体早就没了神韵。就连骨头都没能留下,说不得令人为他惋惜。生前死后,竟然如同没有在这世上出现过一样。我不禁感伤,把画皮鬼经历告诉黄桃。女人都是多愁善感的,登时眼泪流下,眼眶红肿。“呜呜呜,太可怜了吧。”

她噘着嘴,梨花带雨的惹人动容。我忙将她搂住,叹道:“这世上的人啊,其实往大了看,谁不是呢。宇宙浩瀚,我们都只是微尘罢了。几十年的光阴,在宇宙中能代表什么呢?还不如石子儿丢入大海造成的动静大。”

说到这儿,我恍然失神。难道这才是大黄真正的考验吗?他需要的是感悟,修行本来重视的就是一个字,悟!黄先生曾经反复的叮咛过。想到这里,我顿时思路如同一条崭新的路彻底开通,我不再黯然了。我把黄桃撇开,双手依旧紧抓着她的胳膊,我大笑道:“我明白了!大黄的考验便是这个感悟。”

黄桃一惊,茫然问:“你说啥呢,就是说宇宙这个?太大了吧,跟咱也没啥关联啊。”

“不不不。”

我摇头,“大黄是在帮我,他以为我还没有想通。他是借着这个机会告诉我一个道理,生如夏花之绚烂,即便只有一个夏天的芳华。”

我们不过是亿万年宇宙中的转瞬即逝,从最大的大局来看,我们不过是有一天终将被遗忘的尘埃。是不是看到这里觉得很沮丧,不!不应该。从个人的角度看,享受这一生就对了!大黄借着画皮鬼向我传达了这一道理,瞬间解开了我心头长达十年的结,这一次是彻底的打开。所以后来我常说,大黄这个人给了我第二次生命。兴奋之余,我急匆匆的把黄桃带走,兴奋地告诉她,我要拜师了。我的兴奋没有持续太久,刚一出门,就碰到了一脸不爽的老板娘小翠儿。老板娘伸长了脖子看了一眼,随后伸出一只手,手心向上一托,冷冷的道:“整张床都要换,还有床单,哦对了,地板估计也得重新搞一搞。多少钱,你自己看着办吧。”

我不住苦笑,被她坑了五千块,算是拜师费了。反正给师娘不也是一样的么。就这样,我回到了学校。传达室里,大黄已经在等我了。同他一道的,还有戚思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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