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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九章 夜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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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君府邸大殿中十分辽阔,殿内十余根柱子上盘绕了神龙浮雕,身躯隐在云雾之中,头角麟甲生动,双目有神好似活物,口中含着碗口大小的明珠,正散发出光亮来,照射的殿中通明。  大殿正中分左右两侧以青玉为案,设置了七八张席位,孙云圣被侍卫引入殿中,在一张案几旁落座,而后那侍卫便躬身离去。  孙云圣所作之处正在左侧第二张案几,身后偏远处屏风后则是些乐师、歌者之流,正弹奏些舒缓的琴曲,乐声袅袅,十分悦耳。  此时尚未开宴,案几上摆放了酒水和一些果品点心,孙云圣持壶倒了一杯酒拿在手中,然后观看殿中情形。  左侧最上首端坐了一位武将打扮的青年,身材高瘦,双臂修长,穿一身银色甲胄,头戴铁冠,白眉白发,眼窝深陷,双目之中隐隐有金光闪烁,周身气机锋芒毕露,显然是个武艺高强,惯于争斗之人。  孙云圣双手持杯朝这青年武将微微躬身行礼,心中暗道:“此人眉目峥嵘,不似常人,倒有几分猕猴姿态,想必就是彭蠡湖水神无支祁座下的分水将军袁空了!”

袁空将军见孙云圣示意,也双手举杯还礼,而后便静坐不语,并无攀谈之意。  于是孙云圣便回转身往下首看去,见席上端坐的乃是个身材壮硕的中年,身穿一袭黄色锦衣,方脸阔目,双眉如墨,虬须满面,颇有几分不怒自威的仪态。  那人见孙云圣朝自己看来,还不待孙云圣动作,便冷哼了一声扭过头去,好似十分不忿,而后拿起酒杯自斟自饮,对孙云圣视而不见。  孙云圣眉头一皱,心中念头一转,便明白了缘由:“这人面目凶悍如猛兽,当是山中虎豹幻化人形,既然号称白额侯,想必是猛虎成精了!这猛虎想必是见我年少,又声名不显,却坐在他上首,心中便生出不悦之意,且不必理会!”

孙云圣遥看了一眼白额侯下首,却发现席上空空,知晓是钱塘水君还未来。  这钱塘水君名唤岳天蓬,乃是云梦大泽水神的胞弟,被安排在末席想必也不会计较。  孙云圣这般想着,便举杯将酒水一饮而尽,发觉是一种清淡的果酒,入口温润,又有一种花果的甜香,便又持壶倒了一杯,抬眼打量对面席位的情形。  右侧乃是女宾的席位,首席并无人端坐,想来是给巫山神女瑶姬留的位置。  第二张席位是落座的是一位面容娇好的女客,看面相约有双十年华,长发如墨,妆点了华丽的珠翠,身披大红霓裳,眉目含春,唇角带笑,望之十分可人。  孙云圣一看这位女客,隐约间便觉得其周身神韵和在巴蜀玉壶宫中遇到的九尾灵狐有几分相似,心中知晓这位女客定然是青丘仙子涂山氏了。  “江南青丘山乃是狐族所居,世人皆知灵狐一族想来交际广阔,龙君请此人前来必有深意!”

再次席乃是一少女跪坐,身披一袭白纱,面容清秀不施粉黛,眉目之间有一种温婉之意,头上只装点了一枝桃花,料来次女便是来自江南桃李华林的花仙张丽华了。  “二女虽号称仙子,看其气机却是精怪之流,倒不必太过在意。”

孙云圣心中思量,对面两位女子原本正在低头闲聊,似乎感应到孙云圣目光,便一起看了过来,而后微笑点头,算是行过礼数。  孙云圣遥遥举杯算是见礼,而后饮尽,将酒杯放在岸上,也不用面前的果品糕点,静坐思量,等待宴席开始。  过了约盏茶功夫,殿外传来谈笑声,正是龙君亲自引领着瑶姬神女前来,身后跟着十几位美貌侍女,一起进入殿中。  瑶姬神女代表大江女神奇相氏而来,本身也是巫山之神,传言乃是炎帝之女殒身后成神,修行至今已近千年,法力广大,身份也尊贵。  殿中诸人都起身相迎,孙云圣同样自席上站起,观看瑶姬神女风采。  瑶姬神女看相貌却是位十六七岁的少女,生的面若芙蓉,明瞳贝齿,眉若远山黛色,唇似春花娇艳,整体透露出一种空灵俊秀之意,头戴碧玉发簪,身着粉色霞衣,大体而言装扮并不是十分华丽,却又透露出些许缥缈朦胧之感。  孙云圣默念口诀运转慧眼观看,只感到这女神整个身形都隐藏在云雾之中,好似一座秀丽的山峰,草木葱翠,高耸如云,却被风雨笼罩,影影绰绰看不清楚。  孙云圣心中明了,这是因为对方身为巫山之神,慧眼所见想必就是大江之畔巫山之神形。  在座如袁空将军,白额侯等人,包括号称青丘仙子、花仙的两位女客齐齐躬身,口称:“拜见巫山神女!”

瑶姬神女显然对在座的诸位精怪、水神都是熟悉的,逐一微笑点头示意。  孙云圣并非水神或精怪出身,倒不必过于恭谨,只微微抱拳行过礼数。  神女目光在孙云圣面上微微一顿,笑问:“少侠好修为,不过面生的紧,不知从何而来?”

声音婉转,好似鸾凤轻鸣。  “在下孙云圣,乃玄华派不成器弟子,修为尚浅薄,不敢当神女夸赞!”

玄华派乃金仙所传门派,位列天下名门,门中弟子仗剑行走天下,虽不如神道中人长生久视,却也是威名显赫,更有修为高深如孙云圣之师破云者,剑锋之下什么精怪、水神之流都要避其锋芒,故而在座诸位无人敢轻视玄华派弟子。  唯有位列孙云圣下首的白额侯,面上似有不屑之色,轻轻冷哼了一声。  孙云圣双目微微一凝,脸上笑意不减,似乎并未将白额侯的态度放在心上。  “原来是名门弟子,果真气度不凡!”

瑶姬神女点头道,而后径自来到右侧首席上,开口道:“劳烦诸位等候,颇为失礼,瑶姬在此深表歉意!”

众人都道不敢,而后瑶姬神女又道:“今日是龙君诞辰,我却不好喧宾夺主,诸位且谢过龙君!”

此时云梦大泽龙君岳天青已到了大殿正中主位之上,换下了和孙云圣在茶室闲谈时的锦衣,而是穿了一身深蓝色衮服,衣袍金线刺绣成神龙兴波纹饰,头戴金冠,面容方正,颚下黑须如墨,大体观之,好似人间王侯装扮,甚有威仪。  在座诸人都开口恭贺龙君诞辰,岳先生笑道:“今日佳客云集,孤甚为欣喜,各位且先落座,我等也好把酒言欢!”

众人再谢后落座,然后跟随龙君入殿的美貌侍女便依次上前收拾了众人案几上的点心素酒退去殿外,片刻之后便捧着各种珍馐入内,分别在众人案几上布菜。  孙云圣端坐席上,见面前有三个美貌侍女摆放菜肴,多是些水中鱼鲜虾蟹之类,也有几道时蔬、果品,连带着羹汤,共计十数个碗碟,满当当摆放在案上。  孙云圣抬眼观看,见袁空将军桌上菜品都是些时令水果之类,如碗口大的仙桃,鸡蛋大的红枣,另有芭蕉、白梨等诸多果品,而白额侯岸上多是各种肉食。  倒是对面瑶姬神女,九尾狐青丘仙子倒是和自己案上菜品相类,花精张丽华则是各色花朵做成的点心和一些时蔬。  菜肴摆放之后,侍女又拿来酒壶、酒杯放在桌上,孙云圣微微点头称谢,三名侍女都面露欣喜之意,最后一名侍女捧着一盏银碗,碗上盖着盖子,放在孙云圣面前。  而后三名侍女微微躬身,便退出大殿。  龙君举杯正要开口,突然听得殿外有人噪杂之声传来,似乎是一边疾走一边大声喧哗,极为失礼,不由面色不虞,开口道:“何人殿外吵闹?”

孙云圣等众人一起转头望向殿外,却见一人跑了进来,入了大殿抱拳躬身团团拜道:“小神来迟,惊扰了诸位贵客,赎罪!赎罪!”

而后便紧走几步,来到左侧末席坐下。  孙云圣知晓最后来的这人正是钱塘水君岳天蓬,其人中等微胖身材,穿青色绣金锦袍,头戴金冠,圆脸如满月,双目微眯带着笑意,颚下蓄着短须,看仪表倒像个富家员外。  龙君岳天青放下酒杯,呵斥道:“你一向懒惰惯了,今日佳客云集,你也敢迟来!还不向诸位贵客赔罪!”  钱塘水君自岸上拿起酒壶倒了杯酒,双手举起对席上众人开口道:“在下实是有些琐事耽搁,故而来迟,却是失礼在先,且自罚一杯!”

然后便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众人都知晓此君是云梦大泽龙君之胞弟,乃大江支脉钱塘水域之神,虽未修成神龙,也早已成就了蛟龙之身,法力修为精深,故而无人轻视。  就连冷淡如袁空将军,狂妄如白额侯都还礼道:“无事,无事,水君言重了!”

而后龙君岳天青举杯:“今日佳客云集,实为荣幸,诸位且受酒宴,我唤歌舞助兴!”

众人一起举杯谢过龙君,便听龙君道:“奏乐!起舞!”

接着从大殿两侧屏风后走出二十余名美貌仕女,个个身材高挑,体态动人,身着彩衣翩翩起舞,舞姿若彩蝶穿花,似孔雀开屏,十分动人。  孙云圣在按上喝酒,偶尔提箸吃些鱼虾,突然想起当时在九黎河伯水府中饮宴之时,那水神也是这般让仕女排练歌舞,于是便起了心思,默念口诀运转慧眼观看场中诸多仕女。  慧眼乃虚无之物,高悬在大殿上俯瞰,再做龙君、水神、精怪借无所察觉。  孙云圣观看了片刻,见此时正起舞的仕女皆是些河蚌、泥螺等水中精怪变化而成,并非是如九黎河伯那般将人族少女折磨致死后再有傀儡鱼操纵着在殿上歌舞。  当下孙云圣便放下心来,继续饮酒用宴,欣赏歌舞。  过了片刻一曲完毕,众仕女躬身行礼后推到屏风之后,众人都赞叹琴曲悦耳,歌舞动人,龙君岳天青大闻之大悦,高声道:“接着奏乐!”

于是屏风后众乐师再次弹奏,只是此次乐声又不同,琵琶声紧促密集,若金铁交响,其间又夹杂些隆隆鼓声,一样是密如雨点,整个乐曲跟人感觉不似舞曲,倒像是军旅中催人出征的鸣金之声。  殿中众人,包括瑶姬神女都感到惊奇,不知龙君命乐师演奏此曲有何用意,于是以目示意龙君,却见龙君微微一笑,道“接着舞!”

于是刚才转入屏风后的美貌仕女又来到大殿正中,只是已经换了服装头饰。  此时每个仕女都将头发竖起,带铁冠,批铠甲,手中持利剑,不似刚才瘦弱女儿姿态,反而显得英气勃发,恰似沙场女将。  二十名女将在场中随着紧促的乐曲起舞,手中利剑劈砍直刺,招招利落洒脱,同时口中大喝,如兵将在战场上喊杀之声,好似正和看不见的敌人交战,兵刃铠甲在殿中明珠照耀下闪烁寒光,顿时显得杀气腾腾。  如此一曲终了,众仕女一起保全朝龙君行礼,而后列队退去,队列齐整从容转入屏风之后,好似兵将归营。  两曲歌舞皆是这二十名侍女起舞,一曲婉转多姿,一曲英姿飒爽,叫人叹为观止!  众人叹服,龙君心情大悦,目视孙云圣道:“少侠乃玄华派英杰,自然是用剑大家,且看这些侍女剑舞如何?”

孙云圣闻言,停箸放下酒杯,思量片刻答道:“我派剑术惯于拼杀争斗,自是不如龙君仕女之剑舞赏心悦目!”

龙君听了孙云圣言语,哈哈大笑,又听左侧首席瑶姬神女开口道:“龙君仕女所演练剑舞,似乎有几分行伍军阵之风,想必是由军阵演化而来?”

龙君点头,对瑶姬神女赞到:“神女目光如炬,正是这些神女平日里无事,观看我手下军阵演练从而琢磨出的舞蹈!”

白额侯赞叹道:“由此可见龙君麾下水军雄壮!”

龙君闻之极为欣喜,又是大笑,而后举杯祝酒,劝诸位相映席上佳肴。  而后众人用宴,间或说些闲话,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龙君停箸,放下酒杯,见众人亦酒饱饭足,便令侍女上前来撤去众人案上的残羹器皿,只余下酒壶、酒杯以及早先上菜时放在案上的银碗。  龙君在主位开口道:“十余年前,我静极思动,便将大泽中诸事务都交给四位儿郎打理,自身遨游天下,行至幽州,见一峰高耸如云,伟岸秀丽,便降下云头在峰上歇息!”

殿中孙云圣众人见龙君开口讲十余年前的旧事,都在席上凝神静听,便听龙君接着说道:“在峰顶上见一仙葩,植株高有三四尺,叶如松针,花开七色,在这仙葩顶上结了十余枚果实,这果实大如鸽卵,气色朱红,异香扑鼻,我便摘了一颗吃了,只觉得入口甘美,便将植株上十余枚果实尽数摘下带了回来。”

“而后我将这些果实用玉匣盛了带至百花谷请冰心堂白薇掌门辨认,得知此果名唤朱果,乃是难得的灵药,传言乃是昆仑仙界之中流传下来的仙根种子生长而成。”

众人都知龙君说到此处必有下文,于是也不开口询问,静待龙君讲述。  “据白薇掌门所说,此果直接吃下肚去,也仅是满足口腹之欲而已,若配合各种珍惜辅药、天材地宝融汇一炉,炼成灵丹服下,才能使其发挥最大的灵效!”

龙君此言说完,众人一起低头看向桌上的精美银碗,此时虽覆着盖子无法细查,众人都知晓,碗中想必就是龙君所言,以朱果仙葩配个各种珍稀药材炼成的灵丹了。  “此丹妙用无穷,神道之人服之,能精进道行,凝聚神形,效果要远胜香火愿力!”

“山妖精怪服之,能纯化血脉,增进法力,省却数十年吞吐行气之功!”

“修行之人服之,能洗髓换骨,改换资质,修行根骨自然更上一层!”

“若重伤垂死之人服之,虽不能立刻痊愈,亦能吊住性命三年不死,使医者从容施救!”

众人闻听龙君言语,皆大为惊奇:“此灵丹果真神异!”

,都望向案几上摆放的银碗。  龙君见众人神色,便笑道:“我按照白薇先生给的丹方,历时十年,搜寻天一真水,月华流浆,百年灵芝及其他各种珍惜药材,方才炼成灵丹一十八粒,留下几颗给白薇先生作为报酬,余者皆在此处,正要诸位佳客品鉴!”

孙云圣听龙君说到此处,便伸手揭开银碗盖子,见三粒金灿灿的丹丸正躺在碗中,每颗皆有龙眼大小,圆润光洁,散发出怡人的药香,一看便知是难得的灵丹。  龙君岳天青伸手拿起一颗金色丹丸,对众人道:“请服食灵丹!”

众人亦将丹丸拿起,如持酒杯,对龙君道:“谢龙君!”

而后各自服下肚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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