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泼皮，想干什么，爷爷们正喝着茶暖身子，你想干嘛？”

那叫做青皮的秃头趟子手和茶博士说了几句，扔下了几文钱便要去搬那炉子。一旁正在喝茶的几个人却是不干了，吵吵嚷嚷的，站起身来便将那青皮给拦住了。“你们几个家伙，难不成还想劫我震远镖局的镖车不成？”

闫如青一看，顿时柳眉一竖，脚下一踢马腹，胯下白马便向那草棚冲了过去。还未到跟前，“唰”的一声响，就听得半空黑影一闪，一条鞭影如同灵蛇般朝着一名汉子直卷了过去。“好刁钻的小娘皮……”那汉子骂了一声，一抬手便朝着鞭稍抓了过去。“啪……”却见闫如青手腕一抖，那鞭子就像是长了眼睛般，躲过了那汉子抓来的手掌，一下抽击在了那汉子的脸颊上。“哎吆……”顿时就看那汉子一下捂住了脸颊，痛呼起来。“呸……”那汉子吐了一口，就看一团血沫吐了出来，中间还夹杂着几颗牙齿。“你……，你……”那汉子又惊又怒，想不到这看起来漂漂亮亮的一个小姑娘，出手竟然如此狠辣，只一击便叫自己吃了个大亏。“嘡啷……”一声响，那汉子恼羞成怒，一把将腰间的单刀给拔了出来。“唰……”鞭影又是一闪，还没等那汉子有所动作，就看闫如青手中长鞭又是闪电般的一击。顿时就看那汉子一撒手，又是“嘡啷”一声响，手中单刀掉落在地。就看他抱住了右手手腕，哭爹喊娘的叫唤了起来。“我的手，我的手……”“青皮，你干什么？”

“啊？”

那趟子手见大小姐大发神威，正提起炉子要出草棚，被闫如青这么一叫，却是愣了一下。“我……，我把这炉子给搬过去啊。”

“还搬什么搬，你们都给我滚，赶紧把地方给姑奶奶让出来。”

闫如青将手中长鞭一扬，朝着草棚里几名汉子娇叱了一声。“你……”“大伙儿和她拼了。”

剩下几个汉子面子上顿时便有些挂不住，被眼前这么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呼来喝去的，传出去还能不能见人了。眼看着这小娘皮一个人冲在前面，虽说对方人多势众，但只要己方几个人能一举将其拿下了，对方便会投鼠忌器。到时候再狠狠的羞辱对方一番，也能出一口心中的恶气。“来得好！”

就听闫如青娇娇呼了一声，一翻身从马背上跨了下来。身子一闪，手中鞭影连闪，朝着几人便迎了上去。几人微微一愣，想不到眼前这姑娘竟然这么大胆，面对几人夹攻，竟然不知退避，反而迎了上来。就在这么一愣神的功夫，几个人都觉手腕一痛，手上的单刀顿时便握不住。“嘡啷螳螂……”钢刀落了一地。几个人捂住手腕，指缝中却有汩汩鲜血流了出来，仔细一看，每个人的手腕处竟然出现了一个血洞。“用鞭如剑！”

周德旺暗暗点了点头，想不到小师妹的武艺已经修炼到了如此地步，如今自己和她对上，只怕也未必是她的对手了吧。鞭法修炼到高深之时，施展开来能将柔软的长鞭催动的如同坚硬的利剑一般。一般的鞭法都是“抽”、“扫”、“缠”等招式，但长鞭在小师妹的催动下竟然打出了“刺”的招数，端的是不可小觑。“想不到竟然在此地遇上了这等高手，咱们兄弟几个败的也不冤了。”

为首那名汉子看着闫如青，眼神闪烁不定。“要杀要剐，还请姑娘划下道来。”

“我要杀你干嘛，我早就说了，你们几个给我滚，把地方给姑奶奶让出来。”

“好好好，在下技不如人，也没什么好说的。”

那汉子抱了抱拳，招呼同伴转身离去，就连掉在地上的钢刀都是没有捡一下。“大师兄，让大伙儿都过来歇息一会儿吧。”

闫如青看向周德旺，眼中带着得色。周德旺苦笑了一声，摇了摇头。“大伙儿都过去歇会儿吧。”

周镖头发了话，镖师和趟子手们顿时便朝着草棚一拥了过去。大冷天的，谁不想喝口热水啊。“大伙别急……”周德旺招呼了一声，自己来到了炉子边上。“老人家，你到一边歇息一会儿吧，我们自己来就行了。”

拿起了炉子上烧开着的热水，周德旺却是根本没打算喝。“咕咚咕咚……”一壶热水倒在了地上，冒着汩汩的热气。解下了随身的皮水袋，将水袋里的水倒入了铜水壶里面，放到了炉子上面。“师妹，你知不知道，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咱们镖局以和为贵，和气生财，你这样动不动就和人动手可不行。”

“师兄，什么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你看我不是连毛都没掉一根，那几个家伙还不是灰溜溜的走了。”

“要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今天你是侥幸胜了，但是你能确保这辈子都遇不上比你厉害的人么，再者说了，咱们行镖，又不是和人打擂台，能不动手就不动手，你倒好，倒还主动去找别人的岔子。”

“行了行了，师兄，你说的都对，我以后都听你的行不行，现如今你就让我安安心心的喝口水吧。”

周德旺叹了口气，心中知道刚才这番话却是白说了，自己这小师妹一个字也是没听进去。不过想想他也释然了，自己年轻的时候何尝不是如此，心比天高，也是和如今的小师妹瞧不起自己一般，有点瞧不起师父那唯唯诺诺的模样。想当年，自己跟着师父行镖，看师父不管到那个山头，遇上什么样的强人，都是先攀关系，再奉上一封银子，还教训自己说是和气生财，让自己好好学着。自己却是一点也看不在眼里，觉得男子汉大丈夫就当快意恩仇，自己是学武之人，不能委屈了自己一腔热血。直到后来，自己单独走了几趟镖，遇上了几次强人剪径，自己头一热便冲上去和人火并。几次下来，仗着自己武艺高强，带着大伙都是胜了，但是伤亡却是免不了了。开始还没觉得有什么，正所谓瓦罐不离井上破，将军难免阵前亡，学武之人么，死在刀下就是最好的归宿。但是回来之后，每每面对那些阵亡的镖师和趟子手们家属的目光，周德旺这个铁打的汉子也难免心虚了起来。到这个时候，他才明白，性命可不仅仅是自己的，每个人都有着各种羁绊，也许自己不在意自己的性命，但在自己身边，还有不少人关注着自己。渐渐地，周德旺也是变了，变得和师父一样，成了一个世故的人。想起了自己的经历，周德旺看着坐在对面，脸膛被炉火映的通红的小师妹，心中有千言万语，却是咽了回去。一个人的成长，只有自己去碰个头破血流才会明白人生的意义。任凭别人说的天花乱坠，都是没有用的。“师父啊师父，你这决定究竟是对还是错呢？”

看着对面那娇靥如花却又意气风发的脸庞，洋溢着击败对手的兴奋，周德旺暗暗叹了口气。“师兄，水开了，来，我给你倒杯热水。”

“慢着……”周德旺被小师妹银铃般的声音给惊醒了，一伸手阻止了闫如青的动作。伸手拿起了铜水壶，又是“咕咚咕咚”的将开水倒在了地上。“大师兄，你……”闫如青先是一愣，随即醒悟了过来，大师兄这是怕铜壶上有余毒。“你这也太谨慎了吧，谁也不是神仙，难不成还能知道我们会停下来喝口水么。”

“小心驶得万年船，小师妹，虽然你不愿意听，但我还得唠叨几句，在外行走，怎么小心都不为过，你这性命可不仅仅是你自己的，做什么事之前，你先想想师父师娘。”

“哎呀，我知道啦，等到了荆州府城，我去看看有什么特产，多带点回去，我娘一定开心。”

这丫头……不知道是装傻还是真听不懂自己的意思。“啧啧啧……”看着周德旺将铜水壶里的水又倒在了地上，一旁的茶博士也是啧啧可惜。“浪费，浪费啊……”茶博士摇了摇头，捻了一颗茴香豆嚼了起来，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看着这些人突然好似想起了什么事。“对了，小姑娘，你把那几个人赶走了，他们茶钱却都还没付呢，你得赔给我。”

“切……”闫如青看着那干巴巴的小老头，翻了个白眼。“你这老头，算盘倒是打得精，你这一壶热水值几文钱？待会儿一起算就是了。”

不一会儿的功夫，水壶又是“呜呜”的响了起来，眼看着壶里面的水就要开了。突然，车厢帘子一掀，一个人影走了下来。“郑公子，你怎么下来了。”

周德旺心中一惊，赶忙迎了过去，天气寒冷，这位公子哥身子骨病怏怏的，可别冻出什么毛病来。“周镖头，我也想喝口热水，难不成不欢迎么。”

“哪里哪里，岂敢岂敢，郑公子想要喝热水言语一声就是了，自会端过去，何必亲自下车过来。”

“嗨……，我在车上也坐的闷了，下来透透气也好。”

说着话陈凡走到了炉子跟前，伸出手来在炉子上烤了烤。“暖和……，真是舒服啊……”“哎呀……”忽然就看陈凡手不小心一带，带到了铜水壶的把手，一下将铜壶带的从炉子上摔了下来。热水顿时便洒了出来，就看陈凡脚下乱跳，想要躲避从那水壶中洒出来的开水。“咔嚓……咔嚓……”不巧得很，一下却是踩在了那铜水壶上，将好好地一个水壶给踩扁了。“你……，你这人怎么回事，怎么跟个扫把星一样，一来就把水壶给踩扁了，咱们还怎么喝热水？”

闫如青一下便跳了起来，就跟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喝不了就喝不了吧，不喝难道会死啊。”

陈凡白了闫如青一眼，也是没有好气，站起了身来，朝着马车便走了过去。“你……，你……”闫如青顿时便气的小脸通红，“唰”的一下便撤出了鞭子。“师妹，师妹，你干什么呢。”

周德旺顿时被吓了一跳，赶忙伸手拦了下来。开什么玩笑，这郑公子可是震远镖局的客人，付了行镖钱的，要是将雇主给打了，传出去的话，震远镖局的买卖还做不做了。师兄妹两个却是都没有发现，就在陈凡打翻了开水，踩扁了水壶的时候，一旁的茶博士眼神却是一闪，脸上露出了可惜的神色，一闪即没。回到了马车上，陈凡长长的吐了口气，活动了一下手脚，忍不住轻轻有些发颤。“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小娘皮，怎么就让她跟着来了，她那爹难道还不知道自己闺女是哪块料么，别说是帮忙了，不扯后腿就谢天谢地了。”

这一路上周德旺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生怕一个不小心便会遇上危险。闫如青这丫头倒好，就像是出来踏青一般，这儿看看那儿逛逛，碰上个什么事都要逞能一番，生怕显不出自己的本事。有好几次事情，都是这丫头给招来的，要不是周德旺斡旋，只怕队伍早就有了伤亡。这丫头还不自知，一点醒悟的模样也是没有。陈凡虽然一直猫在马车中祛除身上的余毒，但外面的动静却是一丝一毫也瞒不过他的耳朵，甚至比队伍中的任何人都要明了。毕竟那些个敌人背地里说的话，有什么打算，周德旺他们不知道，但陈凡却是听了不少。原本他看那丫头还是眉清目秀，颇有好感，这些日子下来，好感只怕已经是降到了零，恨不得一脚把她给踹走。就在不久前，陈凡刚刚催动法力，祛除了一遍体内的余毒，正在调息之时便听到了远远传来了说话的声音。说什么要引诱镖师们来喝茶，什么铜水壶壁上抹了剧毒，就算是换上几壶水，毒性也足可毒死几十人。等到了跟前，还没等对方说话，闫如青这娘们竟然就主动带着大伙往坑里跳。周德旺使劲拦着都是拦不住，眼看着众人便要落入了陷阱。陈凡再也坐不住，只得是停下镇压体内的不适的法力，强忍着疼痛下了马车，装作不经意将那水壶给踩扁了。自己这一番好意也没想要别人领情，只是不想这些人有个不测，没人送自己前往荆州罢了。但那丫头实在是不识好歹，竟然还出言不逊。本来以陈凡如今的心境基本不可能和普通人计较了，竟然也是被这丫头引起了一丝火气。催动混元真经，体内灵力流转，体内痛楚渐渐消去，陈凡才终于平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