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考虑肯定是保全自己的性命。在生死都成问题的情况下，这些行为也没什么好指责的。“兄弟，我看你身子骨倒也算硬朗，看起来也不像是吃过苦的，倒像个读书人，怎么也和咱们一样，沦落到这个地步了啊。”

陈凡虽是换了装扮，脸上也是抹了尘土，看起来倒是想个流民。不过身子骨看起来甚是壮实，脸上也没有菜色，和其他人比起来却又是强上不少了。“唉……我自小家境倒也殷实，父母从小便让我读书认字，长大一些又送我进私塾念道德文章，希望我以后能考取个功名，也好光宗耀祖。”

“谁想到天降横祸，前段时间父母陡遭不测，家中只留我一人苟且偷生。而那些族中叔伯却是欺我不懂事，霸占了田地房舍，将我赶了出来。”

“我从小也没干过活，根本不懂什么营生，走投无路之下，只能到这铜山矿来求一条生路了。”

“切……原来是个书呆子，怪不得婆婆妈妈的，跟个娘们一样。”

“一个没经过什么风浪的雏儿，来装什么大尾巴狼。”

顿时人群中便响起一阵阵议论声，大部分却都是有些看不起陈凡。虽然已经是沦落到了如此的地步，不过能看到一个有人比自己更惨，更加不能适应如今的环境，不少人心中却还是感觉到了一丝的快意。读过书又怎么样，认识字又怎么样，如今还不是和大伙儿一样，要到这矿山里讨一口饭吃。而且这小子从小读书，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只怕这矿山里的苦，根本就吃不了吧。“好了，你们这些杂碎，一个个都给我闭嘴，跟我走，给你们洗个澡。”

“洗澡？”

“还有这种好事？我都不知道几年没洗过澡了。”

“我可得好好泡一泡，不是都说这矿山里的日子就跟牛马一样么，怎么还有这种好事。”

陈凡也是跟在后面，侧眼看去，那带头的汉子嘴角却是含着一丝讥笑。“这怕这洗澡不是什么舒服的事情。”

顿时陈凡心中便有了明悟。先洗个澡倒也能理解，这些来矿上做工的汉子，一个个邋里邋遢的，谁知道身上会不会有什么疫病。矿上人员本就密集，到了晚上，恐怕也是睡个大通铺，万一有什么不干净的，疫病传染开来，先不说这些矿工，对那些监工和管事，也是场灾难。不一会儿，众人来到了一个屋子里面。房间里空荡荡的，地上铺着砖头，后侧的墙上是一扇五六丈宽的大木门，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不是说带我们来洗澡的吗，怎么到这儿来了。”

“水都没有，怎么洗澡啊？”

“你们在这儿等着。”

那带头的汉子嘱咐了一句，从侧门便出去了。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听得“吱呀”一声，那大木门打了开来，一个木制庞然大物被推了进来。众人一看惊讶的都是张大了嘴巴。这是什么东西？不是说洗澡吗？怎么推了这么个东西进来。“水……水龙……这是水龙，以前失火的时候我看官府组织衙役推着这么个东西过来救火。”

人群中有个汉子叫了起来，却是认出来眼前的是什么东西。“你们赶紧把身上这些破布给脱了，等洗完了，会给大家发一套干净衣裳。”

水龙上有人拿着个长长的兽皮缝成的管子，朝着众人大喊。“墨迹什么呢，再不脱，今天的晚饭就别想吃了。”

顿时屋子里便热闹起来，一个个都开始脱起衣服来，不一会儿便脱得赤条条的。“你们不要把衣服乱扔，都扔到角落上的箩筐里面，待会儿要拿去烧了。”

这些人连吃喝都成问题，衣服自然是十分的肮脏，虱子、跳蚤爬的到处都是，烧了也是防止疫病传播。水龙上那名汉子，见众人衣服都已经脱了，拧开了那兽皮管子上的开关，顿时一股水柱便从那皮管子头上的金属管中喷射了出来。顿时这股强大的水流便将众人冲的是东倒西歪。“原来洗澡就是这么个洗法啊。”

“我还以为有个澡桶，再不济也是个澡堂子呢。”

“行了吧，有个地方待着，有口吃的已经不错了。”

虽说和之前想的不一样，不过众人倒也没什么失望的。原本的状况可以说是已经到了谷底，再坏还能坏到哪儿去。水柱冲刷在众人身上，流淌到地上。顿时便由原来清澈的状态变得浑浊起来，不知道冲下来多少污垢。“你们赶紧的，拿手搓一搓，不要傻站着，难不成还等着人来给你们搓背么。”

那抱着水龙的汉子大声嚷了起来。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功夫，不断的冲刷下，流淌到地面的水变得清澈起来。那汉子一拧管子上的开关，喷射的水柱停了下来。“行了，赶紧从侧门出去，每人领一件衣裳，再拿上被褥和木碗，这就是你们全部的家当了，回去好好睡一觉，明日就上工了。”

一个个光屁股的老爷们，挨个从这屋子的侧门走了出去。一出门，果然便有几个人在那里发东西。先是发了一套粗布衣服和一双草鞋。穿戴好了之后，便可以去旁边一个房间里领被褥和吃饭的家伙。一共也就是一条薄薄的被子和一个木碗，往后在这矿山里生活，也就靠这么点家伙什了。到了这矿山里面，仿佛就像是置身于军中一般，做什么效率都是很高。小命在人家手上，往后全靠别人的施舍才能活下去。在场的虽然都是大老爷们，但一个个也不由得他们不听话。“东西都领了吧，领好了就跟我来，我带先去看看吃饭的地方，然后再去睡觉的地方休息。”

领头的汉子吩咐了一句便向外走去。众人忙不迭的都是跟在了后面。出了这处大屋子，沿着矿山脚下来到了一个院子，院子里有两间长长的房子。那工头先是带了众人进了其中一间，里面空空荡荡。“这就是吃饭的地方了，一天两顿饭，早一顿晚一顿，早上吃完饭去上工，晚上下工后回来吃饭，都是在这里。”

看完了吃饭的地方，工头又是带着众人来到了旁边的屋子。这屋子里沿着前后墙壁，却是砌了两条长长的通铺。“这就是你们睡觉的地方了，行了，你们放下被褥，今日就休息一下吧。等会儿还有一顿晚饭，吃了晚饭，好好睡觉，明天我会一早过来，吃完早饭就去上工。”

“记住了，到了这里，你们就不是人了，你们是牛、是骡子、是马，要是胆敢不听话，就等着吃鞭子吧。”

说完话，工头便扬长而去。陈凡左右看了看，找了一处靠门的地方，将手上的被褥放了下来。这通铺是青砖砌成，上面连个席子都是没有，看模样也只能将这被子一半垫一半盖了。“小子，把你的被子给我。”

陈凡刚想坐下，一个声音传入了耳朵里，抬头看起，就看一个矮矮墩墩的汉子朝着自己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