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慕泽西醒来的时候，手还摆着昨天晚上一样的姿势，将她揽在怀里。可是，她已经不在房间。“依然？”

他在房间里四望，空空的，没有任何声音。卫生间的门开着，也没有开灯，她没在里面。她一向是个瞌睡虫，今天怎么起得比他还早？会不会下楼去吃早点了？回想着昨天晚上的事，她竟然主动要求他陪她睡，甚至固执地要和他一起跳舞……唇角不由自主地上扬，她知道他介意她跟别的男人跳舞，所以想弥补他什么？那么，这么早下楼，会不会给他带早点上来？哼，如果她敢不带，他一定要把她按在床上，将她狠狠地再吃一次。他起床，洗漱完毕，她还是没有回来。怎么去那么久？会不会……遇到什么事？难道又被顾子暇那个家伙阻住了？不可能！他这次过来带的人手不少，顾子暇不敢在游轮上造次。何况，顾家老爷子晚些时候也来了，顾子暇不可能明目张胆地对洛依然做什么。他还是不放心，急匆匆地找电话打给柳叔，却在经过沙发的时候，顿住脚步。那沙发上，放着柳叔昨天送上来的那一套礼服裙，一双红色平底鞋。旁边的茶几上，摆着两份文件。文件的抬头，几个醒目的大字，《离婚协议书》。如同一盆冷水訇然倒下来，将他身全淋透，拿起那一式两份的文件，很简单的两页纸，最后面的位置，显出她的签名：洛依然。这是她留给他的离婚协议书！……虽然已经八点了，但游轮里的都是富家公子，个个养尊处优。再加上昨天晚上的狂欢与烂醉，不少人还在睡觉。来餐厅里用早点的人，不过寥寥数位。小餐厅在甲板上，靠着甲板边缘的白玉柱栏杆，有一排白色的柔软沙发。洛依然就坐在那，她还是穿着昨天顾子暇为她准备的那一套衣服，面前的早点丝毫未动。身后就是碧海蓝天，海风徐徐吹着。游轮还在风平浪静的海面上行驶，已经到了太平洋。现在，正准备加速回程，在中午之前，应该会回到澳门。她眯着眼睛，看着东方缓缓已经升出半边的红日，洒落着热意。海面上真的挺热的，即使有扑面而来的海风，她依然觉得热。“洛依然！”

随着冷酷至极的声音响起，高大的男人已经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手里两份文件重重摔在她身上，“给我解释清楚！这是你失心疯了，才放到我房间的吗？”

腾腾的怒意，在他看到这几张纸的时候就已经灼灼燃烧，此时愤怒值达已经到顶点。海风卷起来，立即将装订的两份文件翻开，落目便是她的签名，龙飞凤舞。凌晨，她签名的时候，每一个字都那么用力，狠不得将纸写穿。“上面的条款，不是很清楚了吗？如果还有什么不能解释的，就找律师来说明吧。”

她的语气淡淡的，心在昨天就已经痛得疯了，现在，她只有麻木。他不敢相信地瞪着她，她在说什么？找律师来解释？“昨天晚上还承欢，这么快就要离婚？”

他咬牙切齿，“你给我说清楚！”

“我想离婚了，慕泽西，我不想跟你生活在一起，这样太累。”

她也把眼睛睁得大大的，很好……她的表现出乎自己的意料，眼泪没有落下来。“你想离婚？”

他疯了，上前抓着她的肩膀，死命地摇着她，“你脑子坏掉了是不是？敢想离婚？”

“放开我。”

“不放！”

他怒意熊熊地，“你把话收回去，或者，把这些文件全部吃到嘴里，我可以当你刚才的话没说过。”

“说出来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还可以收回来？”

“你不想离婚，何必说违心的话？”

“我想……我考虑了一个晚上，已经下定决心离开你了，慕泽西，你放手吧。”

只有放开我，你才能和洛幽娆结婚，才能……顺利拿到你想要的一切。那是你二十几年来的目标，不要因为我放弃，不要因为我而永远怀着对母亲的愧疚。“考虑了一个晚上？”

他冷笑，讥讽着，“是怎么考虑的？被我压在身下考虑的？”

“你别说这样的话。”

“难道是我没让你舒服够？你因为这个离婚？我告诉你，是你受了伤，我怕弄痛你！”

“慕泽西，你不要再说了！”

她站起来，推开他，“想要一个理由是不是？”

心好痛啊……痛得像要散架一样，她要说伤害他的话了。“好，我告诉你！”

她毫不示弱地回视，直直盯着他的眼睛，“因为你没有及时赶来救我，你口口声声地说保护我，根本做不到。你太弱了，连一个属下都可以给你下药，你根本没有办法保障我的安全。”

他的瞳孔骤然一缩，她碰到他的伤口了！“所以，我要找一个可以完全保护我、不让我受伤的男人，我要离开你。”

她不仅碰到他的伤口，还把痂撕开，残忍地在上面洒盐！“洛依然，你发誓……你刚才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

她毫不犹豫地竖起三根手指，“我对天发誓，刚才的话，句句出自肺腑！”

“哈哈……”他冷酷地笑了，用力将她推到栏杆上，抵着她。洛依然的头下意识后仰，海风猛烈地灌过来，将她头发吹得如同狂魔乱舞。“既然你要离婚，昨天晚上发生的算什么？”

她跟他跳舞，从来没有像那样温柔过，那样热情地承接着他……慕泽西脑袋疼得要炸掉了，“告诉我，昨天的事算什么？”

她麻木地笑着，“昨天晚上吗？算是，我离开你之前，给你的最后施舍！”

啪……心中有什么东西断掉了！他明明还好好地站在这里，可是……他觉得全身的骨头在这一刻全部碎掉！紧抓她的手狠辣用力，仿佛要把她肩膀抓烂。瞳孔渐渐发红……盛怒之下，他恨不得将她撕碎！“最后的施舍？哈哈哈——”他捏着她的下颌，如同地狱魔王一样冷冷看着她的眼睛，“你再说一遍。”

她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明明很热，但是她全身都在发抖……“昨晚的一切，都不是出自我真心。我不过……是同情你罢了，我想给你一点温柔，好让你以后有点念想。因为你……从小没人疼、没人爱，你父亲不理你，你妈妈也死得早，他们都抛弃你了……”“闭嘴！”

他的手扬起来……洛依然闭上眼睛，打吧，她说了这么过分的话，的确该打。以他的脾气，一定会把她打得奄奄一息，再丢出去喂狗。没关系，这都是她应得的，打吧。可是半晌，那巴掌并没有落下来。她睁开眼睛，他的瞳孔红得可怕，而那巴掌却是转一个方向，重重拍到栏杆上！啪——整个栏杆都在颤抖，洛依然心颤，他到底用了多大的力？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下来。他放开她，该死，她恶毒成这样，他还是舍不得打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