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丑到不行，味道也只是勉强可以入口的蛋糕开始，她只要有时间就会试着去做新的。因为她记得，那天她敲开齐修远的房门，把蛋糕递过去的时候，齐修远脸上的表情，有多开心。齐修远帮她整理头发，认真道：“不要加太多奶油。”

她有一阵子不知道从谁那里学来的，动不动就烤那种看上去华丽又吓人的奶油蛋糕，每次吃的时候，他都在怀疑，奶油的分量说不定比蛋糕坯的分量还要重。路漫漫有点犹豫：“可是加很多奶油的很好吃。”

齐修远失笑，纵容的道：“好，那就加很多也没关系。”

说到底，是这小丫头自己喜欢吃奶油吧？二十几岁的小女人了，还是和以前一样，像个孩子。摇摇晃晃的摩天轮里，齐修远俯身贴近路漫漫，薄唇印在她的唇上。路漫漫隐约想起齐修远第一次吻她的时候，那个时候，她就是觉得他的吻很像奶油，甜甜的，很喜欢。摩天轮回到地面，外面等候的阿姨观察了齐修远好半天，才爽快的表扬道：“哎呀，不错嘛，这一次没有恐高想吐了哦？”

齐修远抬手虚握成拳，轻咳了一声，在周围客人看热闹的目光中，拖着笑得不成样子的路漫漫离开现场。路漫漫侧头觑着他的表情，打趣道：“害羞啦？人家阿姨是在表扬你啊。”

齐修远拿她没办法，只一径纵容的笑。手机铃声煞风景的响起来，齐修远接通，那边乌哩哇啦的噪音立刻轰过来。司徒世扯着嗓子吼：“阿远，你们俩赶紧回来！”

齐修远很少见到他这样沉不住气，脸上笑容褪尽：“怎么回事？”

司徒世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凝重：“电话里说不清楚，你赶紧回来就是了。”

路漫漫握着齐修远的手，神色有些担忧，会让司徒世那个痞子这样着急的，绝对不是什么小事。“走吧。”

被打断约会的齐总裁挂掉电话，带着路漫漫往游乐场出口走去。等出租车的时候，路漫漫回头望了一眼身后充满欢声笑语的游乐场，心中隐隐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安。仿佛是意识到，这短暂的温馨快乐，很快就会被打破了。两个人一路紧赶慢赶回到公寓，进门就看到颓丧的费拉德和脸色发青的司徒世。齐修远问道：“司徒，到底出什么事了？”

“有人在艾琳她弟弟的学校论坛上发了个帖子。”

司徒世的表情表达出来的意思，绝对不仅仅是一个帖子这么简单。齐修远和路漫漫坐在一起，将那个帖子看完，路漫漫脸色难看到像是要杀人。有人以匿名方式，在艾琳她弟弟的大学校园论坛上发了帖子。帖子里绘声绘色的写了艾琳的弟弟是个同性恋，而且人际关系很不干净，他和几个朋友曾经一起“玩”过他一次。虽然没有什么照片之类的佐证，但他在帖子的末尾附带写了艾琳弟弟的一些身体特征，看上去相当真实。真实个鬼！路漫漫比谁都清楚，齐修远之前就让徐成川对艾琳的弟弟做过详细调查。那是个生活单纯到不能更单纯的孩子。大概是因为现在只剩下姐姐和他相依为命，这孩子在学校一直都很努力，说不上是个书呆子，但除了功课和在外面做家教之外，生活里根本就没有其他事情。说到艾琳弟弟的性取向，他们或许不能说的准，因为这孩子没在学校谈过感情。但是说这孩子生活里人际关系复杂，根本就是胡说八道！路漫漫气愤的拍桌道：“这是秦朝业做的？”

齐修远抓回她的手，让她冷静一点。齐修远理智尚在，他合上电脑，摇头道：“秦朝业如果想做什么，绝不会仅此而已。”

“那到底是哪个缺德的做这种事！”

路漫漫气得快要炸肺，想到自己还和艾琳承诺，以后会保护他们姐弟俩，现在出了这种事，她要怎么和艾琳交代？司徒世在他们回来之前就考虑了很久，现在路漫漫问起，便直接说出自己的推测。“可能是秦朝业当初找的那几个小混混之一，你们难道没发现，这件事除了在自愿和非自愿上有最大出入之外，其他的一切，都基本跟秦朝业让他们做的事很吻合吗？”

“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路漫漫根本想不通，秦朝业当时应该是“钱货两清”，否则这群小混混也不会一直到现在都还很消停，那么有什么理由，能让他们做出这种缺德不偿命的事情来？齐修远推论道：“可能是想诈一笔钱。”

这种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小混混，难得有了个从别人手里诈钱的机会，怎么会轻易放过。秦朝业跟他们算是一次结清的交易，挥霍完了就没了，想从受害者身上榨出油水，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谁给他们的狗胆！他们凭什么这么做！”

路漫漫简直要抄刀砍人，光是做出那种事就已经很可耻了，居然还有脸想要讹诈？齐修远搂着路漫漫的肩膀，对她道：“漫漫，有时候，伤害别人，不需要很多理由的。”

路漫漫咬着下唇，不说话。她其实很清楚齐修远的话，只是，有些事情不落在自己身上，就永远不会明白当事人有多痛。她还只不过是一只脚踏进这件事里，勉强算是和艾琳有些交情，都难受成这个样子。路漫漫根本不敢想象，要是艾琳知道了会怎么样，而艾琳的弟弟，那个正处于风暴中心的男孩子又会怎么样。+路漫漫思来想去，最后拍板定案：“我们去学校。”

她答应过艾琳要保护他们姐弟俩，怎么可以在这种时候假装自己不存在。那个孩子现在也很需要有人站在他身边，帮他撑住这一切。司徒世有些为难的道：“漫漫，你要考虑好，现在过去的话，秦朝业很可能会察觉到，我们已经发现这一切。”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现在当务之急，是艾琳的弟弟。”

路漫漫把轻重缓急分的很清楚，她本来就是为了艾琳姐弟俩才会对接近秦朝业的事情这么上心。如果到最后为了接近秦朝业，反而对艾琳的弟弟置之不理，这不是本末倒置吗？那么，她做那些还有什么意义？就为了一个古董玉碗？去他的玉碗！一个在死人墓里不知道被放了多久的破东西，怎么能和活人比较！齐修远以眼神制止还想再说的司徒世，对路漫漫道：“漫漫，我和你一起去。”

路漫漫想要保护谁，他不管，齐修远只知道，他需要保护的人是路漫漫，也只有路漫漫。今天一反常态始终没参与讨论的费拉德递出一张纸条。“这是那个发帖人的地址。”

路漫漫看着费拉德咬紧后槽牙的模样，就知道他也气坏了。费拉德当了她半年的老板，她自然清楚，这家伙看着是没心没肺，其实是个很心软又会心疼人的。齐修远想了想，把纸条接过来，又对费拉德道：“费拉德，你再帮我查一查，秦朝业的个人通讯方面有没有什么联络繁密的可疑人士，最好是今天没联络过的。”

司徒世说的那些，他也有考虑，但是路漫漫坚持要去，那他就只能在其他方面给这件事打补丁。费拉德重重点头：“你们到学校之前，我会把名单发给你。”

以前没去做那些，是因为不屑做，费拉德向来不把自己当作骇客，但是现在，他很乐意把秦朝业的私人电脑翻个底朝天，抓到他所有的小辫子。心里的念头千回百转，路漫漫又加了一句：“不能让媒体把这件事闹大，你们有没有办法？”

司徒世这才道：“你们来之前，小洋鬼子就把论坛给黑了，现在原帖根本找不到，他追踪了有转发的论坛，全部利用管理员权限把帖子删掉或者封掉了。”

路漫漫神情微愕：“可是我们刚才看的帖子。”

费拉德道：“那是历史网页，刷新就没有了。”

“干得漂亮！”

路漫漫用力一拍费拉德肩头，回头去看齐修远。“媒体那边我会让人封口，放心。”

齐修远很有默契的承诺。尽管把对外的事情都先尽量做了处理，路漫漫上车后，仍是忧心忡忡。本来一个男孩子遇到那种事情，就是个相当大的心理创伤，现在又被以这样扭曲的方式爆料出来，她根本不敢想，艾琳的弟弟，目前在学校面对的是怎么样的局面。老师和同学的质疑、议论，甚至是鄙夷，他能扛得住吗？齐修远开车的时候分神对路漫漫道：“漫漫，别想太多，情况或许没有我们想的那么糟糕。”

路漫漫有些沉重的颌首，根本无法克制自己的思绪。因为，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心理创伤的阴影，远没有嘴上说的那样容易轻易略过。如果那样容易，她也不会被自己心里那道伤口，折磨了这么多年，都不见愈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