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站在同一栋楼的大门前，路漫漫挽着齐修远的胳膊进场，以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对他说道：“上次看他吓成那个样子，我还以为他会对这里有心理阴影，没想到他还敢在这里举办拍卖会。”

齐修远配合的低头，在她耳边道：“你没看到他一直在擦汗吗？”

路漫漫闻言望过去一眼，恰好就见秦朝业拿着男士手帕抹过额头，心下顿时一片雪亮。必然是“那位先生”让他这么做的，虽然只接触过一次，但路漫漫对那个人骨子里流露出来的傲气多少也有点了解。秦朝业是他手底下的人，他可不愿意让别人看到秦朝业吓到破胆，不敢再度踏进这里的丢人样子。数日前混乱不堪的会场早就恢复原样，一派大好山河万紫千红，从未惨遭敌人蹂躏的华丽模样。有人见到齐修远入场，端着酒杯过来寒暄，顺便也对挂在他臂弯里的路漫漫夸赞个几句，聊表心意，试着讨齐修远的欢心。慈善拍卖会，看着是挂了个慈善的名头，大家捐捐钱，帮助一下需要帮助的人。实际上，所有人都清楚，这不过是上流圈子的另一种交际方式，既能拉拢旁人联络感情，又能花点小钱就换个好名声，何乐而不为？“齐总裁，看你和路小姐这么恩爱，好事将近了吧？”

长相平凡的中年人裹着昂贵的定制西装，在年岁小了自己近一半的齐修远面前，行为举止有几分谄媚。仰赖于这阵子媒体的连续报道，齐修远对这位路小姐娇宠的很，夸到了佳人，可不就夸进齐修远心里去了？哪知道，齐修远却冷下脸色，哼了一声道：“这种事，谁说的准呢？”

“那是，缘分这回事，随缘，随缘。”

中年人讶然，险些接不住他的话。他看了一眼旁边眉眼间带着愠色的路漫漫，心想着，多半是情侣吵架。齐修远这样万人之上的男人，再娇宠女人，怕也不会体贴到哪里去，女人耍耍小性子，也是难免。有了这个开头，会场里的人在低声细语的时候，便都知道了一件事。齐修远和他那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女朋友，正在闹别扭呢。路漫漫看着又一位不知名姓的宾客挂着虚伪的笑容离开，表情不变的压低了声音道：“你信不信，再过一会，全会场的客人都会猜你什么时候要甩了我。”

齐修远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你很高兴大家都以为我们要分手？”

路漫漫逃避似的挪开视线，对齐修远道：“分手是形容情侣的，不要乱用词。”

“也对，这个词半年前我们就用过了。”

齐修远暗暗剜她一眼，要不是场合不对，他还真想好好跟她讨论一下，他们两个人现在到底算是什么关系。想到这里，齐修远不由又看了看不肯和自己对视的路漫漫，心里逸出一声苦笑。说到底，他哪敢真的和她理论个什么，万一逼急了真把路漫漫逼出什么事来，他后悔都来不及。路漫漫还在想着怎么转移话题的时候，就听到齐修远那声甘苦兼半的低叹。“你啊，就是吃定了我。”

吃定我的舍不得，放不下，离不开。路漫漫咬了咬唇，忽的眼前一亮，见到救星似的道：“菲奥娜来了！”

听着她那大松了一口气的语气，齐修远真不知道自己还能忍耐到什么时候。“我等下会去跟秦朝业说话，你和菲奥娜抓紧时间。”

有了正当理由，路漫漫逃跑逃得很心安理得。“我怎么觉得，我现在像是个被鼓励出去偷吃的丈夫？”

齐修远颇有几分啼笑皆非，她未免也太迫不及待了吧？路漫漫没空计较他的措辞，只重重嘱咐道：“千万别搞砸了！”

齐修远顺从的道：“好好好，绝对不会搞砸的。”

有了齐修远的承诺，路漫漫数分钟后觑了个空，在齐修远被其他宾客缠住的时候，并不怎么扎眼的小心脱身。秦朝业正在和拍卖师询问细节，见到路漫漫过来，神情里有几分受宠若惊的味道。想到刚才听其他人提起的那个消息，秦朝业心思动了动，对路漫漫的主动靠近，多了点旖旎猜测。路漫漫看了一眼那位拍卖师，对秦朝业问道：“朝业，你在忙吗？”

“没，都忙完了。”

秦朝业朝着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对方立刻懂事的消失。秦朝业端了杯香槟给路漫漫，关心的问道：“我听说，你和齐修远之间好像不太愉快？”

“连你都知道了？岂止是不太愉快而已。”

路漫漫欲言又止的语气让秦朝业忍不住侧目，见她分明是强颜欢笑，自以为印证了心里的猜想。秦朝业试探道：“齐修远对你不好吗？”

“好啊，只是，那些好又不是唯一的。”

路漫漫的视线落在会场某处，那里齐修远正带着姗姗来迟的菲奥娜，与其他人谈笑寒暄。“怎么会是她？”

秦朝业对此有些始料未及，他先前虽然得到过菲奥娜接近齐修远，并且两个人还曾经几度一起用餐的消息，但这会儿真的看到齐修远和菲奥娜纠缠在一起，还是不太能理解。菲奥娜这个女人，的确够美艳，却也很少真的给男人什么甜头，他之前不是没示好追求过，全都被菲奥娜给挡了回来。没想到，现在倒是齐修远把她弄到手了。“谁知道呢？”

路漫漫神情寥落的摇晃着杯中酒液，看出秦朝业眼底的那抹嫉妒，“怎么，你也喜欢她？”

秦朝业有些尴尬的收回视线，补救道：“漫漫，你多想了。”

路漫漫笑而不答，只是在看到菲奥娜当众吻了齐修远的时候，脸色忽变。手中细长的水晶香槟杯随着她离去的脚步落地，在赭石色的大理石地面上摔了个粉碎。秦朝业根本就来不及拉住她，只见路漫漫一路推搡穿过宾客，仿佛眨眼之间就到了齐修远和菲奥娜面前。路漫漫脸色因怒意而泛红，指着还挂在齐修远臂弯的菲奥娜，怒声质问道：“齐修远，你这是什么意思？”

“漫漫，别胡闹。”

齐修远微微皱眉，看上去是在为她的举动而不悦。“我胡闹？你带着我来这里，现在又带着这女人满场飞，到底是谁在胡闹？齐修远，你是真的以为可以随意给我难堪，是不是？”

路漫漫眼底氤氲出一圈水渍，连珠炮似的将不满一股脑的砸出来。菲奥娜慵懒的靠在齐修远身上，姿态妩媚的道：“路小姐，别生气嘛，这么多人看着呢。”

路漫漫一秒都不带停顿，当时就呛声回去：“你给我闭嘴！这里没你说话的资格！”

“路漫漫，你太放肆了。”

齐修远见周围宾客都假装各忙各的，实际上都在围观，脸色也相当难看。紧跟着路漫漫过来的秦朝业看得出，要不是顾及在公众场合，恐怕齐修远早就发火了。秦朝业走到路漫漫身边，状似好心的调节道：“漫漫，齐总裁和菲奥娜也许只是朋友而已，你不要太激动。”

说辞还不错，只是那个“也许”，分明就是故意挑拨，包藏祸心。齐修远有所察觉的看了秦朝业一眼，对他道：“我的私事，似乎还不需要秦公子来插手。”

秦朝业在齐修远施加的压力下，不敢再开口。路漫漫在齐修远的暗示下，仰着脖子故意道：“凭什么你能带着别的女人满场飞，我的朋友就不能为我出头？”

“路漫漫！”

齐修远的语气中已然带了怒气，“你最好先搞清楚你在说什么！”

“我很清楚我在说什么，齐修远，麻烦你以后离我远点，反正你已经有你的花蝴蝶了，不需要我了。”

路漫漫说罢，也不管齐修远是什么反应，扯着秦朝业对他问道：“朝业，你今天没女伴，我做你女伴，应该不会让你丢脸吧？”

秦朝业没想到剧情会这么急转直下，一方面惊喜于路漫漫主动接近，一方面又不太敢在这个时候去掠齐修远的老虎须，显得有点犹豫。“既然你自己找好了下家，还在我面前问什么？”

被当场落了面子的齐修远怒极反笑，抛下这样一句话后，直接带着菲奥娜进了拍卖场。待齐修远走后，周围被宾客的议论声才嗡嗡加大，吵得路漫漫脑袋都发疼。明知道是演戏，可是看着齐修远冷着脸带着另一个女人离开，路漫漫就莫名委屈至极，眼泪不受控制的簌簌下落。秦朝业就算先前还有几分疑心，现在看到她这伤心欲绝的模样，也早就全然尽信。他心中窃笑一声，温柔的抱住路漫漫的肩头，安慰道：“漫漫，别哭，我会照顾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