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公寓的路上，有几个不死心的记者悄悄开车尾随，只不过，他们的跟踪技术在徐成川面前简直就是班门弄斧。才拐了两个路口，徐成川就把后面的那些尾巴全都给甩的一干二净。从回到公寓开始，一直到晚饭之前，路漫漫断断续续接了好几个电话，头一个是褚伟宇的，他也是从网上看到他们去的会场被安置炸弹的消息，吓得够呛，赶紧给她打电话询问具体状况。“真的没事，那个盒子里压根就没放炸弹，只是想吓唬吓唬人的。”

路漫漫拿着手机仰躺在沙发里，一边吃着齐修远切好的水果，一边让褚伟宇安心。“那就好，修远也没事吧？”

褚伟宇刚看到新闻的时候心跳都要停了，现在听着路漫漫的声音，才算是找回心跳。路漫漫扭头看了一眼厨房里晃动的高大身影：“嗯，他也没事，伟宇，你就别担心啦。”

褚伟宇再三确认，最后才对路漫漫说道：“漫漫，我过两天要出国一趟，回母校去参加个活动。”

“是吗？要走多久啊？”

路漫漫从沙发上坐起来，心里有点舍不得。倒不是因为路漫漫对褚伟宇有了什么特别的心思，只是每每想起来，她每次伤心难过，需要人安慰的时候，褚伟宇总是陪在她身边。现在这个人忽然说要离开一阵，她多少有些不习惯。褚伟宇的声音仍旧那般和风细雨：“大概一个多月，你照顾好自己，有事多和修远商量，好吗？”

路漫漫没了吃水果的心情，闷闷道：“嗯，好，你也是，等回来了记得给我打电话，请你吃饭。”

等她挂了电话，费拉德颇为稀奇的凑到她跟前，一双碧色眸子里满是八卦好奇。“漫漫，你和那个褚伟宇关系这么好？”

话音刚落，厨房里就传来“砰”的一声，两人一齐看向那扇半开的推开门，齐修远若无其事的走到门口。“我在斩鸡块。”

他手里拎着斩骨刀，面色微冷，怎么看都更像是从杀人现场走过来的。费拉德缩了缩脖子，明智的换了个话题跟路漫漫讨论，“漫漫，今天那个秦朝业有没有怀疑你？”

“应该没有，他吓都要吓死了，哪有空怀疑我？”

路漫漫瞥了瞥厨房那边，为了费拉德的生命安全着想，顺势说道。费拉德心想着有齐修远跟在身边，要是真有什么问题，他应该也早就看出来了，便也安了心。路漫漫今晚格外业务繁忙的手机又欢快的震动起来，她一看来电显示，明显的楞了一下。“水晶，找我有事吗？”

“路总监，我看到新闻了，你没事吧？”

白水晶焦急的声音带着哭腔，显然是急坏了也吓坏了。路漫漫对费拉德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对着手机说道：“嗯，我没事，你别着急，那个炸弹是假的，我现在正在家里等着吃晚饭呢。”

白水晶确定她没事了，才想起来自己这个电话打得可能有些突兀，有点不好意思的道：“路总监，我就是看到新闻，有点急了，你没事就好。”

路漫漫也没想到她会打电话过来，白水晶只是公司在画展期间给她安排的临时助理，之前画展一结束，白水晶和她也就再没有联络过，没想到今天的事情，会让她给自己打电话。路漫漫放软了声音道：“你不用紧张，你能打电话给我，那说明你关心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嘿嘿，那就好，路总监，我没有其他事了，你好好休息吧。”

白水晶的笑声里带着还没完全退去的哭腔，听上去有点滑稽。“嗯，好，拜拜。”

路漫漫挂了电话，齐修远刚好端着一份冰激凌走出厨房。“菜还要等一会，先吃点冰激凌吧。”

齐修远将冰激凌放到路漫漫面前，转身就要回去。路漫漫拿起银质的小勺，想了想，还是对齐修远道：“修远，查一查白水晶这个人，还有她最近和谁接触过，都要详细查。”

齐修远也没问她为什么便点头应下来：“好。”

完全被遗忘掉，连冰激凌都没得吃的费拉德抱着个苹果在那啃，嘴里还念念有词。“漫漫，那个什么水晶小姐，不是特意打电话来关心你吗，你为什么还要查她？难道你们俩其实有仇？”

费拉德只能往这个方向怀疑了，除非是俩人本来有仇，现在对方打电话来关心，才会让人起疑，否则好端端的，谁会对一个向自己释放善意的人起了调查的心思？路漫漫享受的吃着冰激凌，对费拉德说道：“我和她并不怎么熟悉，顶多算是曾经合作过一阵的工作伙伴关系而已。可她却因为得知我有可能出危险，急得都快哭了。你认为这很正常？”

费拉德苦思冥想许久，下了个结论：“或许是她比较善良啊！”

“……”路漫漫无话可说的瞅着他，要不是因为冰激凌真挺好吃的，她真想把盘子掀到费拉德那头金发上去。善良你妹啊，你以为这是童话故事，每个女孩子都是楚楚可怜心地善良的小白莲花吗？完全不懂自己为什么被小公主鄙视的费拉德很伤心，他不就是夸了一句别的女孩子善良吗，难道小公主吃醋了？一直等到齐修远把晚餐都做完，费拉德还在努力说服路漫漫，其实在他心里最善良的人就是小公主了。齐修远看路漫漫被烦的头顶都要冒烟，开了金口拯救她：“费拉德，吃饭了。”

一听到“吃”，沙发上那只吃货金毛立刻从客厅一路蹿到餐厅，头一个在餐桌旁坐定。没办法，美食的诱惑力太大，尤其是齐修远做的中国菜的确像是路漫漫说的，好吃到让他想连锅都一起吞下去。被骚扰了将近半个小时的路漫漫，总算在晚餐的时候得到喘息的时间。但是晚餐结束之后，费拉德又找到了新的话题。“漫漫，既然那个白水晶是公司安排给你的临时助理，你为什么让修去调查，而不是直接让我从公司内部调档案？”

费拉德觉得自己被忽视的太彻底了，小公主怎么就直接把他给跳过了呢？路漫漫喝着鲜榨的芒果汁，很是嫌弃的道：“如果她真的有问题，进公司的时候都没被调查出来了，现在让你去有什么用？”

一晚上接二连三受到打击，费拉德一头耀眼金发都暗淡了点，他悲悲戚戚道：“果然王子出场之后，骑士就该站到城堡外面去守门了。”

路漫漫对这个脱线的老板真的是无言以对，看了看时间，干脆到阳台去给秦朝业打电话。秦朝业明显是一直在等她电话的，铃声才响了一次，电话就被接通。“秦先生，是我，路漫漫。”

路漫漫顺手滑动了一下阳台的推拉门，制造出关门的音效。“路小姐，这个时候找我，有什么事吗？”

秦朝业的声音倒不似全然的故作冷淡，大概真的因为路漫漫和齐修远的关系曝光，心里多少生了点怨气。路漫漫倚在阳台的护栏上，近乎叹息的道：“你在生我的气吗？”

秦朝业果然上套，哼道：“哪敢，现在的路小姐可不是什么小记者，你的背后是没什么人惹得起的大靠山啊。”

“有时候，靠山太大了，也会让人不安的。”

路漫漫故弄玄虚的铺垫了一句，声音更显感慨，“朝业，你是在豪门里长大的人，应该比我更清楚，像我这种无依无靠的女人，想在齐家占有一席之地，是多难的一件事。”

路漫漫所说的一切，正好就是秦朝业心中所想，但想到“那位”的叮嘱，秦朝业还是谨慎的没有直接上钩。“路小姐，有齐修远给你做靠山，你还有什么好不安的？大家都知道，齐修远相当宠爱你。”

路漫漫叹息更重的道：“是啊，宠爱，像是养着个金丝雀一样的宠爱。”

听她把话说到这样清楚的地步，秦朝业忍不住道：“漫漫，你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烦心事？如果我说，我一直在烦恼着，要怎么样才能在他面前争取到一点地位，不再做个宠物，你觉得，这算是烦心事吗？”

路漫漫湛亮的眸子在夜色中璨如星子，她唇边含笑，声音却是一径的幽怨强调，欺骗着电话那头的男人。秦朝业的情绪明显带了点刻意压制的兴奋：“漫漫，你应该了解齐修远这个人，也应该知道，你说的那些事，很难办到。”

“的确很难，但是，你能做到的。”

路漫漫顿了顿，换了个说法，“最起码，你身后的那个人，可以做到的，不是吗？”

秦朝业显然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的说出这件事，被打了个措手不及，隔了两秒才想到该说什么。“漫漫，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朝业，你们现在在做的事情，我多少知道一些。先前会假装成记者身份去接近你，也是因为我所在的公司安排我去的。本来，是要我调查清楚你们的事情，再看情况要不要汇报给警方。”

电话那头的秦朝业屏息着，路漫漫故意停顿了一下，才转折道：“可是现在，我改变主意了。”

秦朝业多少有些紧张的问道：“漫漫，能告诉我，你现在是怎么打算的吗？”

路漫漫笑得像只狡猾的小狐狸，对他说道：“我没办法改变自己的家世，但是，我可以让自己拥有其他筹码，比如钱。朝业，我可以跟你们合作，前提是，你们要能给我让我心动的报酬。”

在外人看来，她和齐修远之间的不对等实在太多，家世背景，学历经历，再然后便是一个富可敌国，一个领人薪水。而这些，都是路漫漫接近秦朝业的好借口，只要她有越来越多的钱，那么，她在齐修远面前，不就可以抬起头来了吗？秦朝业思虑许久，终于道：“漫漫，我早上七点钟，我去接你，带你去见‘那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