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方晨的表情僵在了脸上。片刻后，他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大声笑了起来。“哈哈哈！”

“咳咳咳……咳……”笑着笑着，他连着咳出好几口鲜血，“对啊，我就是啊。陆谦，所以说，你很聪明的，很多事情你明明都已经猜到了，却偏偏非得要从别人口中听到。”

鲜血顺着他的嘴角流到了耳朵里，可他仍旧没止住笑声。陆谦缓缓摇头，眼底闪过一丝可惜。方晨……不算完完全全的坏人。但他不是圣母。“所以，你留在江柳眠身边一边帮他做事，一边在查探你的身世。显而易见，他告诉了你真相，但是却没打算把你真正培育成他的接班人，否则也不会让你带人走这一趟了。”

陆谦的声音犹如一记重锤砸在方晨的心上，殷红的鲜血衬得他脸色越发惨白，极尽透明。“不，他找到我的时候就告诉我了。”

方晨眼里没了任何的光彩，咬牙道：“你知道吗？当你的亲生父亲一遍又一遍地告诉你，你母亲是怎么死的，而他要你必须记着，一辈子都不能忘！还说，不管怎样，你得活着，否则跟你相关的人都得死，你会怎么选？自杀？还是听他的吩咐？”

陆谦眉头拧在了一起，“你……你母亲，难道是被你江柳眠杀的？”

“对啊！没想到吧？哈哈哈……太可笑了！”

方晨又大声笑了起来，神情变得痛苦。“从我跟着他开始，他就告诉我，我的母亲是他仇人的未婚妻，他杀了那个人，最后还强了我的母亲。你知道吗，当时我听到这话的时候，心里有多恨！可是，我能怎么样呢？我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他说，他恨我母亲，因为我的母亲总喜欢面无表情得瞪他，所以他给我母亲灌了药，让她产生了幻觉，最后硬生生地把自己的眼睛戳瞎，还把自己的手废了……”“他的心得多硬啊，可我竟然能理解他。陆谦，你说我是不是也跟他一样，骨子里就是冷血无情的？”

方晨不断地控诉着，身体抖动的幅度越来越大。陆谦心头满是错愕，没想到江柳眠竟是这样的人。可细细琢磨这话里的意思，陆谦又觉得好像哪儿有问题。江柳眠的仇人，是谁呢？他之前听过关于徐青凤的事，传闻他的妻子很早之前就去世了，而徐勉正是因为徐青凤当年丢下他们母子对徐青凤一直心存怨恨。可这些日子以来，他发现事情好像并不是这样。想到此处，陆谦忽而失声道：“江柳眠设局，难道是为了报当年之仇？”

“对啊！就是报当年的仇！这要是没仇，他能拿到江山集团的财富，还要那九龙匣干什么？”

方晨睁大了眼睛看着陆谦，深深吸了几口气。“他没告诉过我当年发生了什么，但是这些事情跟你父亲还有九龙帮都有关系！恐怕连徐青凤和程溧阳都不知道，当年的老七拐卖妇女儿童是谁举报的。是他，就是江柳眠！”

“什么？！”

陆谦惊呼，万没料到这仇竟然从那个时候就结下了。可是，这其中的年龄差是怎么回事？正当他疑惑的时候，就听方晨冷笑道：“你别以为当年九龙帮的人都是三十多四十的人。那个老七当时也就十九岁。江柳眠那会也就二十来岁，论起来他能成为江家的人，就是因为那时候你父亲和程溧阳他们做错了一件事，而江柳眠便阴差阳错地借了江家老二的身份。”

陆谦恍然大悟，这么看来江柳山确实有个弟弟，而他的弟弟极有可能很小就离开了江家，以致于最后江柳眠冒充这个身份的时候，众人都没有察觉。也许，当年江柳眠进入江家也动用了些手段吧。但，陆谦不想管这些破事，他现在比较在意的是，江柳眠和江柳山的下落。赵云山已死，而林之秋却成了这个案子的关键人物。如果执法者那边查不到线索，很有可能林奇和陈鹤会因为这个蒙冤，而他也会有麻烦。方晨顿了顿，缓了口气之后继续道：“林之秋，对，就是漪澜轩的那个老板，想必徐青凤他们也认不出来，这个人其实很早之前是九龙帮的。他是跟着那个老七的，老七被你爸抓走之后，他就在九龙帮打杂，后来九龙帮解散，他得了一笔安家费，开了漪澜轩搞古董生意。结果吧，因为你，漪澜轩还被查封了。”

听到这里，陆谦心里那张杂乱无章的网好似抓到了一根线头。如果方晨没说谎，他把玉佛卖给徐勉的时候，林之秋怕是就从那个时候盯上了他。而后，将这事情告诉了江柳山。那么，也能解释，为什么赵云山死之前去找的人是他。因为，他们很早之前就认识。方晨挣扎着想要起身，谁料扯动了伤口，顿时吸了口冷气。“有烟吗？”

陆谦被他打断了思绪，看他那个样子，想了下把人扶了起来，靠在了墙边，点了根烟给了他。方晨猛地吸口气，喘着粗气说道：“你还记得那次桃花盟的人刺杀徐勉吧，你们都以为是高伟吧。哈哈哈，你们错了，是江柳眠！是他，是他在试探！”

听到这话，陆谦有些没反应过来。先前就徐勉遭遇刺杀的事，他和徐勉聊过，两人都认为是高伟最后的反扑。可后来的时候，他们也觉得有些不对劲，尤其是还惊动了徐青凤，但也没多想。可问题是，那时候陆谦才刚加入阳宁，江柳眠为什么要突然出手？方晨将烟屁股吐到了地上，“你又忘了，你在漪澜轩就被林之秋盯上了。”

陆谦一怔，忽而失笑道：“原来是这样。”

想必当时江柳眠的目标是他，但恰巧那时候他不在万象，所以桃花盟那两个杀手便冲着徐勉去了。这倒有些意思了。杀手出手前，事先肯定要确认刺杀目标，没道理会错得这么离谱……正想着，就听方晨说道：“我知道得就这么多。你与其关注这些，倒不如好好想想那负债三亿怎么办吧。”

闻言，陆谦微微一笑。“让你失望了，我签的……是意向合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