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淼不服气，水润明亮的双眸瞪的老大，目光挑衅的与他对视。自己去把程云昕换出来，是安全也最快速的办法，弗格斯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就算再强悍，拼一拼赢的可能性不是没有。总好过干巴巴的在这等，什么都做不了。涌动在空气中的火药味，使得鬼影鸭梨山大，偷偷看了一圈，弱弱出声：“要不换明月去换人质？”

“不行！”

宋淼跟傅锦书异口同声，吼完继续对峙。鬼影摸了摸鼻子，略无语。他一路追踪弗格斯至此，试了不少的办法都没法强攻，再耗下去，弗格斯没准又会进入下水道，从地底下溜走。一闪而过的念头，使得鬼影的脸色变了变，嗓音瞬间变得尖锐：“我们上当了！弗格斯这会已经不在房里！”

傅锦书眼皮跳了下，恍惚想起上次弗格斯逃走的办法，剑眉霎时拧成死结。太大意了！这一片的下水道跟市区是相通的，两年前刚改造完成。里面最高的地方，足有三米，弗格斯若真的进入了地底下，想要抓住他，只能等他主动现身。起身走到窗前，傅锦书微眯着星眸朝外面看了看，回头拿起无人机，阔步朝着弗格斯落脚的民房走去。宋淼和鬼影对视一眼，沉默带走各自的东西，随后跟上。天空碧蓝，连成一片的平房区，冒起袅袅炊烟，随风飞舞。宋淼拢紧自己的外套，咬着下唇，目光凌厉的盯着大门紧闭的民房，暗暗等待无人机从围墙上方飞进去。队里专用的无人机，和市面上出售的民用版本不同。体积更小之外，还带有可远程控制发射的弓弩。只可惜目前所携带的弓弩，只能集中固定目标，不具有灵活性。“哗”的一下，民房的玻璃被打碎，无人机发出嗡嗡的声音飞进去，通过镜头可以看到，里面没人。把房子前后左右看了遍，确认弗格斯已经从地下遁走，傅锦书旋即收回机器，寒着脸坐回车上。宋淼和鬼影没跟上去，而是开始进入民房，动手拆弹。弗格斯布置了几十枚纽扣炸弹，不及时清除，会误伤周围的平民。潜伏在附近的特警，都没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就接到了撤退的命令。宋淼和鬼影透过隐形眼镜的扫描，将埋在雪底下的纽扣炸弹都清理出来，数了数准进特殊的袋子里，推门进入屋中。很平常的民房，从屋里的摆设看，弗格斯在此落脚有一段时间了。应该是他入境帝都后，就一直租住在这里。“鬼影大哥，你觉得会跑远吗？”

宋淼盯着打开的地窖盖子，深深蹙眉：“他的腿部中弹了，就算不影响行走，别忘了他还带着程云昕。”

话音刚落，眼前赫然落下一道黑影，男人略微沙哑低沉嗓音清晰飘过头顶：“你在上面看着，鬼影跟我下去。”

宋淼缄默点头，退到一旁，方便他们进入地窖。隐形眼镜所拍摄到的画面，可以通过卫星信号，实时传输到麒麟系统内。宋淼就是不进去，也能看到里面的真实情况。“有血腥味。”

是鬼影的声音，画面切到他的隐形眼镜，只见地面确实落有血迹，朝着下水道的另一头，一路滴过去。傅锦书蹲下，伸出食指，轻轻碰了下那些血迹，放到鼻子底下轻嗅。还很新鲜，而且是人血无误。宋淼上面看的整颗心都悬了起来，暗暗祈祷程云昕还活着。弗格斯从来就不是什么有任性人的，若程云昕真拖累他，被灭口其实也不奇怪。吐出一口气，视线回到麒麟手环上，继续关注地下的状况。外围的特警已经差不多，有几个留下配合的工作，进来看了一圈，又退到室外，在雪地里站的笔直。宋淼分神听了会外面的动静，注意力又回到手环上。下水道四通八达，从鬼影将人逼到这里，至少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弗格斯真要逃走，按照他的速度，至少走了几公里。傅锦书跟鬼影在地下顺着血迹转了一圈，没能找到弗格斯，只好折回地面。“你去车上把追踪机器人取过来。”

傅锦书弹了弹肩头的灰尘，冷静吩咐宋淼：“三个。”

宋淼点头，立即转身出去。她一走，傅锦书立即压低嗓音，跟鬼影悄悄说道：“你往北走6公里，找一个可以进入下水道的地方，放机器人。”

鬼影瞥了眼宋淼的背影，丢给他一个了然的眼神，抬脚出去。刚才在地下，他们仔细的看了一圈，整个地下的管道呈辐射状，就是放一百个机器人下去，也未必能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不过傅锦书让他去北面，就一定有他的道理。宋淼带着机器人回来，发现鬼影走了，不由的好奇。“我让他去出口处堵着，你戴上口罩，和我一起再下去一次，这里交给徐队。”

傅锦书话音刚落，特警队的徐队长就迈步进来：“怎么样，需要军犬吗？需要的话，我可以立即调过来。”

“不用，你守好这里，记住我们的目的是营救人质。”

傅锦书拍拍他的肩膀，带着保温杯大小的机器人，利落跳进地窖。宋淼把口罩戴好朝徐队点点头，也跟着跳进去。里面很黑，而且很臭。虽然戴着口罩，宋淼还是觉得好晕，而且特别的恶心。两人借着隐形眼镜的夜视功能，缓慢的往前走了一段，蹲下，动手设置机器人的程序。“我觉得军犬比较合适，跟着血腥味走就好了。”

宋淼蹲在地上，忍着恶臭，飞快的在机器人的控制面上，输入指令：“我在麒麟系统里，找到了这一边管道改建的图纸，要不要也设置进去。”

“好。”

傅锦书抬眸，深情的目光望过去，只一瞬便缓缓收回。虽然还是很生气，她想替换程云昕，然而一看到她专注的模样，就忍不住心软。他还真没法跟她生气……机器人设置完毕，傅锦书缓缓站起身，抬手在麒麟腕表上输入启动命令。可以隐身、且可以追踪热感，时速高过自行车的追踪机器人，转瞬不见了踪影。宋淼蹲在地上，目送机器人发出的蓝光，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不由的叹了口气。这次，两人把能用的设备都带出来了，不知道能不能抓到弗格斯。“我觉得你应该给我一些信任。”

傅锦书面如不悦，慢条斯理的调整了下自己脸上的口罩，目光犀利的望向无尽延伸的官道深处。弗格斯就像似一直老鼠，但他有绝对的自信，一定能抓住他！“我信任你与否，这很重要吗？”

宋淼站起，习惯性的撩了下刘海。如此错综复杂的地下，找个人，可比地面上难多了。傅锦书略略不悦，牵起她的手，大步往前走。从地窖进来，这一条管道是直的，地上除去先前跟鬼影下来，留下的脚印，还有另外两双陌生的脚印。很新鲜的脚印，初步判断不会超过一个小时。越往前，腥臭的味道越浓，宋淼忍了忍，挣脱他的手，又拿了一只口罩带上。这么恶心的地方，他只是牵着自己的手，脑子竟然也会生出十分不健康的想法，宋淼差点给自己跪了。幸好到处黑漆漆的，隐形眼镜的夜视功能，并不是特别的高清。否则脸颊上的红，一定瞒不住。故意落后两步，不料他突然转身，宋淼分神没留意，一下子就撞了上去。“你干嘛！”

她的声音很轻，回声却放大的无数倍。傅锦书竖起食指，轻轻的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另外一只手，手臂一伸轻松将她拉进怀里抱紧：“别说话，我感觉到弗格斯就在附近！”

温热的气息徐徐拂过耳畔，宋淼原就发红的脸，瞬间红的滴血。即使有黑暗遮挡，也无法驱散心底的尴尬。亲戚还没走，她怎么会有这么羞耻的想法，还在这么阴森诡谲，又臭烘烘的地方。傅锦书浑然不知她心里在想什么，竖起耳朵听了一会，确定声音来源，旋即抬手，通过麒麟腕表调动距离最近的一只机器人过去。刚才听到的声音太细，他不敢确定是不是程云昕，但直觉应该是人类发出来的。设置完毕，顺势揉了揉宋淼的头顶，再次牵起她的手，转头，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慢慢移动过去。周围太黑了，他别的都不怎么担心，就怕弗格斯这个变态，布置了纽扣炸弹。那么小的一枚炸弹，一不小心就会踩中。两人走的特别特别的慢，要注意脚下的障碍物，还要关注机器人的跟踪结果，不到百米的距离，竟然走了将近十分钟。宋淼的手被他紧紧握着，手心里潮潮的都是汗，身上也热的不行。空气渐渐变得稀薄，臭味也更加强烈，身体的奇怪反应，让她生出强烈的冲动——撞死算了。都不知道什么毛病，无缘无故就特别的想滚床单……“他们不久之前在这歇息过。”

傅锦书忽然停下脚步，松开她的手蹲下去，目光专注的望着地面凌乱的痕迹。宋淼咬破舌尖，感觉终于清醒了不少，立即跟着蹲下去。程云昕早上被绑架时，脚上穿着的是医院的拖鞋，从留下的脚印看，能对得上，但是又觉得不太像。抬手，进入麒麟系统搜了下她昨天去的那家医院，找到童鞋的照片对比了下，眉头不由的皱起：“不知道是弗格斯给她换鞋了，还是来过这里的人并不是她。”

话音刚落，视线移到对面，下意识惊呼：“不好，这里除了我们之外，还有别的人在。”

傅锦书也留意到了对面那一行模糊的脚印，如墨的剑眉深深蹙起，下意识抓紧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