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吾德当然不是造谣者,但他是奸细,比造谣者的罪行还严重。 假昊天让他在辨伪镜下证清白,心中有鬼的黑吾德磨蹭了半天,实在躲不过去了。 辨伪镜的光芒照下,黑吾德杂役的身份便会立刻揭穿。 情知大事不妙,落在昊天手中绝没有好果子。 当即抽身便走,只要遁逃,昊天即使怀疑西方教,没有证据,也不会暴露。 但他小瞧了假昊天。 假昊天知道自己斤两,根基太浅,德性不高,不足以驾驭这帮伪神,更没有稳坐中军帐的资格。强烈的危机感让他不敢坐享其成,大部分时间,昊天都在天庭特有的练功空间中修行,恶补修为和神族的知识。 努力修行没有白费,他把继承真昊天的修为百分之九十以上都为成了自己的。 金光射出,还未飞出灵霄宝殿,黑吾德便被打落尘埃。 洪锦指向黑吾德时,月仙感觉不妙。 “这家伙是蒙的,还是有意为之?他怎会知晓黑吾德是卧底?”
从洪锦决绝的表情上看,对方很清楚黑吾德的身份,故意此时曝出,就是临死前拉个垫背的,月仙和黑吾德不幸成了陪葬。 黑吾德尽力拖延,试图用五衰之症吓退假昊天。 他的拖延非但没有效果,反而引起假昊天的怀疑。 黑吾德暴露的一霎那,月仙大脑飞速旋转,身份暴露不可避免,目前只有一个选择,两人都暴露,还是牺牲一个,保全另一个? 心念电转,情势危急,难有急智。 决断未下,黑吾德暴露了,就在他被辨伪镜的金光约束擒拿的瞬间,逃往殿外。 这里是天庭,是假昊天的地盘。 假昊天轻轻一指,黑吾德一声不吭击落在地。 月仙抢身上前,拎着黑吾德扔到假昊天脚下。 “神族成员都在这里?若是让你跑了,是天庭的奇耻大辱。”
假昊天看了月仙一眼,目光中似有深意。 月仙心头突突乱跳,对方也在怀疑自己的身份? “我天界猛将甚多,天兵天将精良无匹,何劳先生出手?”
“陛下安危,臣子都有责任维护,这个叫做黑吾德的造谣者,扰乱天庭,畏罪潜逃,我怕对陛下不利,故而擒拿,这是小臣应尽之份。”
“先生对天庭的忠诚自不必言,但是仅凭黑吾德的逃跑,便断定他是造谣者,缺少证据?辨伪镜的光芒还未完全鉴别,这家伙就跑了。”
“心虚逃跑,坐实了就是他搞的鬼。”
“现在下结论为实尚早。”
假昊天发放了全体神族,祥云扰动,霞光乱晃,聚集在灵霄宝殿的神灵退潮般的走的干干净净。 宝殿恢复原样,洪锦、月仙、龙吉立于书案下,黑吾德趴在地下,生死不知。 假昊天摆出主宰的威严,端坐龙椅。 可惜龙袍太大,他太瘦小,犹如布袋罩身,庄严的面孔,臃肿的身躯,显得的十分滑稽。 他举起辨伪镜对准地下的黑吾德。 “哎哟,好亮啊,老眼昏花的受不了,都流泪了。”
黑吾德呻吟着,捂着眼睛,艰难的翻身。 “呔!黑吾德,在灵霄宝殿上行为不检,该当何罪?”
洪锦虽然自身为囚,却不改为虎作伥的本性,对黑吾德大呼小叫。 黑吾德缓了好一会儿,从指缝中看清了场景。 大帝高高在上,威严无比。 旁边站着两三个高级神灵,都是他平日无法搭上话,甚至都不敢正眼看的人。 一咕噜爬起,不管三七二十一,对着上面猛磕头。 月仙、假昊天一众人等懵了。 辨伪镜下,黑吾德除了被强烈的金光照射的流泪,并无半点异常。 镜中的影像坦荡自然,既没有造谣者的罪恶感,也没有做了坏事儿的恐惧。 “黑吾德,你在天庭多久了?”
“自从封神结束,我因军功大,有幸受封,一直在灵霄宝殿做事儿。”
“刚才你为何逃跑?”
“逃跑?我没逃跑啊?陛下饶命,我全说。我不应该私下跟外人喝酒,还喝的酩酊大醉,耽误了打扫宝殿,请陛下饶了我这一遭。”
“喝酒?还和外人?哪儿跟哪儿?”
假昊天见黑吾德不象说谎做伪,轻抚着镜子的背面。 镜中的影像虚幻地摇晃,似乎十分不稳。过了一会儿,凝实稳定,依然是黑吾德的模样,但已经是他的神魂。 神魂很颓废,眼睛眯着,一副睡不醒的样子,鼻子头红红的,黑胖的大脸更是象熟透的紫葡萄,很久没梳理的头发披散着,乱糟糟的象鸟窝。 嘴角朝下耷拉着,白沫子若隐若现。俨然醉鬼的模样。 “你喝的是不是仙人倒?”
“小人不知,酒是那人拿来的。”
“那人是谁?从实说来,不然打死你这个废物。”
黑吾德颤抖着说了酒醉的来龙去脉。 确实如他所说,他是受封来到天庭。 封神榜上有名有姓的大神三百六十位,无名无姓的神明多如牛毛。 大神占据了天庭中重要神职,负责天界以下,生活在各世界中种族的演化和生存,回应祈祷,满足诉求,收集信仰之力。 无名无姓的小神有的编入天兵队伍,做为天庭中常备武装力量,更多的充当天庭杂役,仆从。毕竟大神那么多,虽然神通傍身,也不可能事必躬亲,总要有仆人杂役代劳,方显出大神身份。 黑吾德便是无名小神,升入天庭编为杂役。 开始他很知足,比起战死疆场,堕入轮回的弟兄们,他的境遇好了千百倍。 灵霄宝殿本身具有灵智,打扫、清洁之类,甚至移动位置都不用别人操心,他有大把空闲的时间游玩,那些大神们也从不上朝盯班。 时间长了,天庭的景色看惯了,空虚、寂寞越发强烈。 他很想看看外面的世界,但是天门都有威严的天兵把守,没有大帝的命令,谁也不能擅自离开。 “天庭很大,天界更大。外面的世界无边无际,一定有更好玩的,圈禁在这儿,貌似幸福安乐,其实跟圈起来的猪羊没有区别,除了天帝,我们就是一群不带枷锁的囚犯。”
试了几次,闯关失败的黑吾德牢骚满腹。 这天他照例沿着天庭的边界溜达,盼着能找到天庭的缺口,哪怕到外面看一眼,也满足强烈的好奇。 “嗨,你好。”
突然有人跟他打招呼。 黑吾德定睛细瞅,前面空荡荡,没人。 “谁在说话?哪里来的邪物,妖魔?这里正气浩然的天界,敢到这里撒野,小心天雷将你击为齑粉。”
“我在这儿呢?我可不是妖怪。”
一个人影缓缓地从祥云中浮出,带着满脸的笑意瞅着黑吾德。 哧—— 黑吾德忍不住笑出声,这人跟自己长的太像了,简直象失散多年的双胞胎兄弟。 黑矮胖,圆脑袋,小眼睛,肉头鼻子,自来红的嘴唇。 “你是什么人?从哪里来?跟我去天府自首,争取宽大。”
黑吾德以为对方可能刚刚渡劫成功,飞升天庭的修士,还没来的及报道,在此处遇到了他。 这人毫不惊慌。 “大哥,我把你当朋友,你拿我当小贼,将我送官吗?”
“当然了,谁敢容留外人,除非活腻了。”
“大哥稍安勿躁,反正我也跑不了,来来来,边喝边聊,我拿你当朋友,即使送官我也不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