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眼睛大汉似乎对俞七这个态度很满意，转眼看了他身后的那些人，回过头来的时候，得意洋洋地扯了下嘴角。“大家伙瞧瞧，七婆也不相信！”
心里给了他一个大白眼。在我们坳子村，谁家要是有丧，像小眼睛大汉这种有力气的男人，都是主动去主家帮忙办理丧葬的的主力。这柳家村的人，可真奇葩。死了人，不想着去帮忙，跑这里来，莫名其妙做这么一通腌臜事。然后，这么多个男人，吓唬一个女人，还有脸炫耀？这时，小眼睛大汉把手里的碎肉，全部往地上一丢，看看看石屋的方向。那是怎样的眼神啊。阴毒、丑陋、嗜食又贪婪。即便距离这么远，我还是被盯得打了个冷颤。小眼睛大汉又说。“七婆瞧好了，咱们村可很久没有出现这么多蛇了，柳坤挺尸的屋里还有更多！二叔说了，蛇女活着一天，我们村就一天不得安宁！"蛇？下意识认真看过去。石屋五米外的地方，到处都是无头小虫一般、漫无目的到处乱爬的碎肉块。又诡异又恶心。那么多细碎的肉末在蠕动！这些碎肉，会不会……都是被他们杀死的蛇？看这些个柳家村的人习以为常的样子，平时肯定是没少用这么残忍的方式杀蛇。够狠！转眼去看洛凌云的反应。这个万蛇之王却眉眼不动，神色极淡，丝毫同类被残杀的情绪波动都没有。洛凌云是真冷血！又听见俞七的声音压着说："别嚷嚷，先带我去看看柳坤。”
"不行！"小眼睛大汉不肯立刻离开，一手指向石屋方向，大声喊道，"七婆要看柳坤可以，蛇女也要一起去！"蛇女是我没跑了。但是，凭什么要我去看一个我不认识的死人？洛凌云却突然开口：“去！不要害怕，我在。”
心里发怵，脑袋有些嗡嗡作响，想说我并不想去，但，想到养母，我决定还是去瞧瞧。小眼睛大汉大声道，"七婆！您别老想护住蛇女，蛇君要的人，谁都留不住！""哦？"俞七冷笑，"柳达你要这么说，那我倒是想问个清楚了，蛇君什么时候说过要她的命？你亲耳朵听到了？”
俞七这问题问的，可太有段位了。可不就是嘛，都是这些人拿着鸡毛当令箭，蛇君洛凌云就在这屋子里。至少，目前，洛凌云看着还没有要我命的打算。柳达被俞七问得愣了愣，好一会后才呐呐为自己辩解。"那、那不是三选叔得了蛇君托梦这么说的么，是蛇君托梦，指点三选叔，才能找到蛇女的藏身之地，那、那三选叔总不会害自己女儿吧。"柳三选这个人渣，什么时候把我当成女儿对待过？俞七冷哼，道："哼！你们这些东西，为了自己，有什么做不出来的？"柳达张了好几次嘴，居然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从小，我就欣赏像俞七这种嘴上不输阵的人，也想自己能跟她们一样。可惜，为数不多的两次吵架，我那叫一个笨嘴笨舌的，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在懊悔临场发挥太掉脑子。俞七看着也没大我几岁的样子，却比我强多了。羡慕啊。见柳达没话了，俞七举起手里的木杖，重重擎了一下地，用命令的口吻吩咐道。“柳坤在哪里，带我去看看。”
柳达气焰稍收，态度却不肯放软："不行，二叔说必须把蛇女带过去。"我看到俞七抓握打龙杖的手，指节发白，脸色也渐趋铁青，大有对方再说下去就要一杖敲过去的架势我反正是要去，没必要把事情闹大。我从屋里两步走了出来。"我去！"俞七回头看过来，像是在看我，又像是透过我看向我身后，她的目光闪烁不定，像是在确认。我上前几步，走到她身侧。俞七也转回头看着柳达，语气不怎么好。"你带路，剩下的人留在这里，给我把这里打扫干净！"柳达立刻满意地嘿嘿笑了笑，招呼一起来的人照着俞七吩咐的做事，然后，他自己走在前头带路。我又心怀戚戚地回头看了一眼石屋。虽然不知道洛凌云为什么不跟我一起，但他既然答应了会一直在，应该就不会丢下我一个人吧。柳家村的夜晚，灯火通明。空气里弥漫着若有似无的腐臭味。习惯了，我已经不奇怪，也不觉得难以忍受。真是安静啊，连风的声音，听起来都有点喧嚣。如果不是照明灯都是仰首望天的蛇形，我应该会心情好很多。可惜，没有如果。因此，我一路上都是尽力往俞七身上贴。然后，在看到柳坤家的时候，我稍稍放下了的心，一下子又悬到了喉咙口。那！那不是坳子村后山的坟头么？柳家村的人为什么要住在坟墓里？这个时候，洛凌云白天说的话，从脑子里跳了出来。“他们不喜欢白天，他们都是住在地下的。”
这、这柳家村住的，不会都是僵尸吧？或许是我颤抖的太明显，一路沉默的俞七突然看向我。"害怕？"她的声音很平淡，但在这样死寂的环境中，却平地生出一种让人寒彻骨髓的雪意。"没、没有！"嘴里不承认，颤抖的身体却已经出卖了我。忽然有点明白洛凌云为什么不跟我一起走了，他大概是担心，我会一路挂在他身上不下来。俞七没再说什么，只是伸出胳膊，示意我可以挽上去。自然是恭敬不如从命了。沿着坟头般的入口石阶下去，没走几步，眼前豁然开朗。稍微松了口气。不是阴森可怖的地下陵墓，而是电视上看到的那种豪华四合院，还有个四四方方的露天庭院只是，此刻，庭院里站了几个黑脸老人。不是说他们肤色黑，是一个个脸臭得、像是有人欠了他们什么天价债务一样。呃……看到他们投到我身上的目光，我觉得那个欠债的人可能是我。这地下院子里的味道，和外边空气中无处不在的腐臭味道，完全不同。这里有一种芬芳馥郁的香气，像是奶香和甜蜜的味道。初闻，温暖醇厚。然而，随着呼吸进入肺腑后，却感觉到一股子辛辣和腥味，让人口腔都有了一种凛冽的微微刺痛。这种刺痛只维持了几秒钟，呼吸里就感觉不到香味了。紧张焦虑感，减缓了许多。不安的心情，居然也慢慢镇静下来。这香有问题！这几个老头子更是一看就不怀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