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无忌惮的笑声。意识的海洋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沉了下去，彻底沉了下去。难道说……我要死了吗？忽然，在施暴者的眼中，女孩因痛苦而紧闭的双眼忽然睁开，整个人往旁边一滚，从破碎的落地窗掉了下去。坠落。震荡。疼。眼前一片模糊，但身体还是坚持着向前爬着。逃离这里，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就在女孩即将放弃的时候，眼前，似乎出现了一团光。血与泪的混合遮挡在眼前，使女孩无法看清那团光的真面目。只知道，那大概是一个人形的东西，手里拿着细长的条状物。他的旁边还站着一个男人，男人的身上背着一个小女孩。这……难道说是天国的景象吗？不过，为什么身后的嘲笑声和咒骂声还没有消失呢？下一刻，那个男人动了——拉开那个长条，像是拉弓一样，然后光芒变得更甚，变得无比夺目，无比耀眼。此时，一涵忽然想到了语文课上学的古诗词。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身后，传来爆炸声，与石砾飞溅、砖瓦倒塌的声音。随后，意识便沉了下去，再也激不起一点点波澜。醒来的时候，一涵发现自己浑身缠着绷带，周遭，是雪白的墙壁，还有画着红十字符号的床单。医生告诉自己，她在这场举国震动的浩劫中活了下来，虽然因为TOX神经毒剂的缘故，运动神经受到了严重的损伤，因此身体变得很虚弱——当然，只是相对于丧尸而言，若以人类作为参照的话，只是相当于一个软萌妹子而已罢了。接受了一系列的检查，确认无误后，医生开始收拾病例和器材，准备前往下一个幸存者的房间。“为什么呢。”

就在医生即将出门的时候，女孩忽然问道。“为什么……明明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人类会不喜欢我们呢。”

女孩抬起头，倔强的眼泪，顺着娇嫩的脸颊落下，“为什么大家要互相伤害呢？”

医生扭过头去，眼镜片后面，散发出讶异的光芒。这次劫难，会给这些孩子心里留下怎样的阴影呢。“我想……大概是因为偏见吧。”

医生笑道，“这一次，他们选择了以暴制暴，不代表以后没有别的方法。”

是啊。人类不喜欢丧尸，丧尸就去杀人，人再去杀丧尸——用华济将军的话来说，这是人间炼狱啊。“那么……如果我努力去做的话，他们还会这样讨厌我吗？”

女孩噙着泪水，颤抖着声音问道。“当然不会啦。”

医生走过来，摸着女孩的脑袋，鼓励道，“你这么可爱，大家怎么会讨厌你呢。”

是的啊，只要我变得更加可爱，做得更好，大家就会喜欢我了呢……时光的剪影逐渐模糊，面前，是L先生逐渐远去的背影。范一涵自嘲地晃晃脑袋，整理了一下衣服，转身向着学校的方向走去。“嘛……最近是不是有点过于多愁善感了呢？”

回家的路上，李华一直在拽着柯晞抱怨。“我跟你讲，这个破学校现在已经彻底畸形了。”

“唔。”

柯晞吸吮着已经啃完的玉米，“为什么呢？”

“一方面，迫于现在的政策压力，好的资源基本都倾斜给丧尸了；另一方面，人类与丧尸之间的对立情绪仍然很强烈，在这个国家丧尸本来就带着原罪，毕竟当年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主，所以人类看他们就更不爽了。”

“嗯……好像有点道理。”

柯晞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晃悠着呆毛问道，“可是很奇怪哎，并没有什么人欺负我啊。”

“是是是，你把人家家里养的狗都给吃了，谁还敢欺负你啊。”

回家以后李华习惯性地打开电视就开始做饭，做好饭回来的时候发现柯晞在那里津津有味地看着白桦党的官媒频道。“喂，年纪轻轻的看这种东西，会竖立不良三观的。”

李华作势就要抢过她手里的遥控器。“不嘛。”

柯晞撅嘴道，“林菲姐姐说了，作为新时代的女孩子，要对时事政治保持热切的关注。”

“瞎胡扯。”

李华指着电视屏幕说，“这个破节目唯一的作用就是叫你怎么在全国人民面前一本正经胡说八道，并没有什么实际意义，倒是有很多副作用。”

“那你倒是说说有什么副作用啊。”

柯晞一副不相信的样子。“知道你林菲姐姐为什么胸那么小吗？”

李华忽然展现出淫荡的笑容，“就是因为她每天都看这些，身体里的毒素越来越多，日积月累，然后就……”“唔，好可怕……”柯晞动作夸张地护住体积可怜的胸部，忽然眼睛一亮，指着屏幕道：“你看你看，大叔你上电视了……”“哈？”

李华连忙扭头，看到新闻标题的瞬间脸都黑了。“震惊！调查人员深入校园追寻丧尸学生坠楼真相，竟遭遇武力袭击！看完之后，我震惊了！”

要不是对现存的旧时代人类数量了如指掌，李华甚至怀疑电视台被某公司震惊部的成员占领了。画面就更加耐人寻味了：从视角来看是从楼上俯拍的，李华怀里抱着范一涵，一脸怒容地望向楼上，身边是一地的碎鸡蛋还有石块……“喂，还以为你真的是去调查的，没想到是去勾引未成年少女了……”柯晞的脸也黑了下来，看来是对李华的作风问题产生了严重的怀疑。“呵呵，你想多了。”

李华吐槽道，“我要是真想勾引未成年少女，早就拿你下手了。”

“呸，真恶心……”伴随着一阵日常的斗嘴，这个小插曲似乎就像没有发生一样，从李华与柯晞的这个夜晚中渐渐淡出。然而，以“丧尸种学生被人类学生欺侮导致坠楼”为主题的新闻，从晚间新闻开始，几乎占据了全部主流媒体的板面。“啪！”

月光城红枫大厦，核心会议室。一叠厚厚的文件被狠狠地拍在桌子上，让这一件原产于旧时代的红木家具发出惊悚的声响。会议室一侧，墙上的液晶电视，正在静静地播放着月光电视台的新闻栏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