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找我的时候大概是半个月前，他是晚上来的，穿了一身黑，用口罩和墨镜把脸遮住……”“穿成这样，果然很有反派的觉悟。”

李华评论道。自从见了第一面以后，宋强一直通过电话与高大黑衣人联系，偷来的衣物放在街区的邮件箱里，黑衣人说自己会来取。至于偷窃的报酬，直接打到宋强在学校设立的账户上，然后宋强再把一半分给合作者——许明哲老师。“许明哲在体育馆搞鬼，我是一直都知道的。”

宋强解释道，“女更衣室的柜子其实早就该换了，但是为了能继续接触女生的衣物，许明哲并没有向校领导申请，学生会方面向他提交的申请，也全被他挡了下来。”

“无能。”

李华指着林菲骂道，“这件事的锅你们这个破学生会得背一半。”

“也不能怪学生会啦。”

出乎林菲的意料，宋强竟然羞涩地笑了，“学生会就算脑洞再大，也很难猜到，许明哲会是那种想方设法偷女学生内衣的变态吧……”“看看，这就是表象之下的人性。”

李华吹了声口哨，一时兴起开始教育林菲，“你们以为许老师是个好人，但其实他是个恋内衣癖；你们以为小宋强是个混蛋，但其实他却是一个好好学习努力赚钱给奶奶治病的好孩子……”“哎？”

林菲又有些惊奇了，“你怎么知道……”“这不是很明显嘛。”

李华冲着那台老式电视机旁的圆桌努努嘴，“上面摆了那么多治心血管疾病的处方药，你以为是给谁吃的？”

“L先生说的没错。”

宋强点点头，“这两年为了给奶奶治病，我尝试了各种赚钱的方法……至于偷内衣这件事情，也是迫不得已的铤而走险，给大家添麻烦了……”“没事儿，你面前的林菲大小姐可是林啸天的宝贝女儿，她会给上面反应的。”

李华揶揄道，“兴许过几天白桦党的地面团队就要来慰问了。”

“喂，你好像又对政府很不满了啊。”

林菲忍不住吐槽，“咱们讲道理，这几年的福利政策已经很完善了，就拿今年来说，全面覆盖的医保还有城镇低保居民的食品券政策，不是很大的进步吗？”

“你啊，图样，图拿衣服。”

李华摇头晃脑地说道，“你问问面前的宋强小朋友，食品券是什么？能吃吗？”

“食品券？”

宋强迷惑地摇头，“没有听说过啊……”“哈？”

林菲也傻了，“你没有关注过今年春天的新闻吗？”

“人家每天挣扎在温饱线上，凭什么要关注那些政客喉舌胡编乱造的‘新闻’。”

李华冷不丁问道，“退一步讲，你还记得刚才进来的时候遇到的那个老头吗？”

“记得啊。”

林菲有些懵逼，“可是这跟食品券有什么关系……”“你知道那个老头在干什么吗？”

李华反问，“我告诉你吧，那人在挖沟槽里的油，这些油是从隔壁街区的食品城后厨流出来的，俗称地沟油，能卖到更低档的餐馆里重复利用的……”“而这些挖油的人使用的工具，就是小宋强卖的这些。”

李华指着竹条背篓里的楔形工具：“我说得没错吧？”

“是这样的。”

宋强眼神复杂地看着李华，“不过，并不是所有人都去卖地沟油，也有自己用的……”“我猜大部分都是自己用，因为那种产量并不够拿出去卖。”

李华得意洋洋地转向林菲，“所以说，懂了吗，我的大小姐？你们治下的子民，就活在这种环境里……”“可是，可是……你们应该能拿到食品券的啊！”

林菲有点急了，“这一项政策本来就是为了解决人类低保公民食物不足的问题……”“这就要牵扯到另一个问题了。”

李华指了指门框那边，“如果我没看错的话，门牌下面，挂了一双运动鞋，对不对？”

宋强犹豫了一下，才答道：“是的，这里没什么晾衣服的空间，只能挂在那里了……”“别扯了。”

李华面无表情地瞟了他一眼，“那双鞋已经完全不能穿了，之所以挂在那里，完全就是一种象征……”宋强意味深长地盯着李华，盯了半天，叹了口气，幽幽的开口道：“果然，任何事情都瞒不过L先生的眼睛啊……”“等，等一下！”

林菲一头雾水，“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啊？”

“我猜是因为黑手党的缘故吧。”

一直沉默不语的林澜忽然开口道，“交了保护费的住户，才有资格把运动鞋挂在门牌下面，这样一来，当混混们来收租的时候，就能辨别势力范围内的住户了……”“你看看你看看！”

李华指着林菲，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人家欧尼酱，作为一个不问世事的画家，都比你这个愚蠢的大小姐更加了解民间疾苦……”“只是出去写生的时候偶然听到的故事啦，L先生不要再埋汰妹妹了。”

林澜笑道。“也就是说……”被喷了这么久，林菲终于开窍了，“你们把所有的食品券都当成保护费交了？”

“……是的，是这样的。”

宋强垂着眼睛，“对不起，会长大人，刚刚我说谎了，其实我是知道食品券的事情的……”“所以说，小子。”

李华再次向宋强发出了邀约，“快把剩下的事情都交代了，没有什么事情能瞒得住本大爷……”“可是，我，我真的都和你们说了啊。”

宋强苦笑道，“我和那个家伙只见过一次面，后来就再也……对了！”

宋强一拍脑门：“差点忘记了重要的细节……那个家伙，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咸鱼味。”

“哦——”李华拈着下巴，拖长了音调，“这个很重要啊。”

“咸鱼味吗？”

柯晞掏出手机，打开月光城城区地图，“会不会是因为藏身处在农贸市场附近呢……”“也可能是商场或者独立水产店。”

说道这里李华不禁皱眉，自言自语道：“不科学啊，以那些家伙的风格，不应该藏在那种地方啊……”就在这时，林菲的手机响了。“……什么？找到了？”

林菲的脸色忽然变得欣喜起来，“好的，我现在就告知L先生……”“那两辆货车找到了。”

挂掉电话，林菲兴奋地向众人宣布，“警方现在正在追捕的他们，应该很快就有结果了。”

“也就是说……”柯晞作沉思状，“小李华的推断竟然是正确的？”

“什么叫竟然，我的推断怎么可能有错。”

李华一巴掌拍在柯晞的脑门上。既然嫌犯已经出现，那么也没有在这里待下去的必要了，于是众人只好告辞。傍晚，月光城警局。“请问这里关押的是花园银行枪击案的嫌犯吗？”

“请问警方是如何抓到他们的？”

得到消息蜂拥而至的记者，将警局的大门堵了个水泄不通。然而，于此同时，李华却站在关押室的门口，手里拿着张海清刚刚特批下来的许可证，犹豫着。犹豫着，门后房间里的人，再次见到自己的时候，会展现出一副什么样的表情。要不，算了吧。反正已经是过去的事情，既然落到了政府的手里，也不怪自己当年无情无义了。“哈，我在想什么。”

李华晃晃脑袋，还是推开了那扇门。开门的瞬间，李华便愣住了。蔓延至脖颈的纹身，眼袋下方的疤痕，凶悍的眼神。“你是哪颗葱？”

李华疑惑地问道。嫌犯也懵逼了，虽然已经做好了迎接审问的觉悟，却没想到一上来会是这样的问题。“不对，不对……”李华嘟哝着走出房间，快步走向另一个审问室。“警官，警官我错了！我不是杀人犯啊……”头发染成鹦鹉色的社会青年哀求道。砰。“这个也不对啊……”李华再次关上门，嘴里嘀咕着。竟然不是他们？“先生，您……”旁边陪同的女警官也是一头雾水。刚才，她接到上面的通知，要她陪同一位白桦党特派员，对几位罪犯进行提前审问。虽然好像不是很合规矩，但听说这是党内颇有名望的张副主席的指示，所以月光城警局还是照办了。然而，诡异的是，这位先生只是对每个嫌疑人看了一眼，便开始在走廊里焦虑地兜圈子。哎，大概所谓的大人物都是让人看不懂的吧。女警官这样自我安慰着，便没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反正这件大案已经落下帷幕，持续了一周的全城戒严，让整个警察系统都陷入了疲惫。“今晚的庆功会以后，应该能放几天假吧？”

女警官这样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