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碗粥时，顾辰泽眉头紧蹙，看着对面那个吞咽困难的人，将手机不轻不重的放在桌上，起身夺过她手里的粥：“你是烧坏脑子了吗？吃饱了，就不要强迫自己。”

“可粥还有这么多，吃不完扔了怪可惜的……这是妈亲自给我熬的……”“不喜欢吃就少吃一点，吃不完更不要逼自己吃。我妈是让你喂饱自己，不是让你撑死自己。这么大人了，在这些事情上委屈自己，你傻不傻。”

说着顾辰泽将粥碗往傍边一搁，睨着陆曼妮愠怒。过了好一会儿，陆曼妮见顾辰泽神色缓和，目光灼灼。“你这么盯着我做什么？”

“我们聊聊？”

顾辰泽食指轻敲桌面，听起来语气温柔随意，但给人的感觉更像是兴师问罪。佣人觉得气氛不对，低头将碗筷收进厨房，识相的关上了门，将战场交给两位主角。“聊什么？”

陆曼妮倒不是不想聊，而是不知道从哪开始聊，聊些什么？他们之间问题太多，没什么感情基础不说，还肩负着一条小生命，准确的来说脆弱的不堪一击。“你想聊什么就聊什么，只要是不影响我们两个关系的，我都如实相告。”

陆曼妮用筷子扒拉着小菜，嘟囔着说：“可我刚好问得都是影响我们关系的事……”顾辰泽轻敲的食指微微一顿，嘴角浮出笑意：“你先问，回不回答在我。”

陆曼妮皱着眉头，沉思了良久。倒不是在思考问什么，而是觉得刚刚那话让人听着格外不爽，但又挑不出毛病。什么叫，回不回答在他。既然不回答，她又何必要开口问呢？这不是吊人胃口么？再说了，凭什么他才是那个问题的评判者？“公平起见，我们每人每轮提出一个问题，对方必须回答，要是某人不回答，那对方也可以在下一题时拒绝回答。你觉得可以吗？”

“行，随你。”

顾辰泽声音里没什么情绪，正襟危坐。“17号那天晚上，接起我电话的人是谁？”

陆曼妮思来想去，这个问题已经是杀伤力最小的问题了。17号是顾辰泽买戒指那天晚上。陆曼妮本是想和顾辰泽坦白说，等两位老人检查结果确定后，联系苏语晨将两个老人交到这个准儿媳妇手里照料。却不料打过去电话后，先是被挂，随后却被一位女子接起，用一口日式英文告知她：“顾总出去抽烟了。”

随后她便听到其他女孩娇喘轻笑的声音。顾辰泽拿起手机，翻看了一遍通讯录。的的确确陆曼妮在那个晚上来过一个电话，当然这件事情并没有人告诉他。“应该是酒馆里陪酒的女孩，我当时出去抽烟，回来时也没人和我……”对上酸爽，火爆的目光，顾辰泽的话生生卡在了喉咙里。陆曼妮心里窝火，那晚电话里有男人的不羁的笑声更有女人娇柔的喘息，且不说他是不是故意不接电话，单从这已婚身份去这种场合就让她生气。“该你问我了。”

可生气归生气，又不能像个泼妇一样和他理论，陆曼妮只好摆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发问。顾辰泽看着她严肃冷漠的表情，似乎有些后悔陪她玩这么可怕的游戏了。“为什么从刚刚开始你就在生气？”

比起那些深刻的问题，顾辰泽觉得这是最安全，最保险的提问了吧。“你就问这个？”

陆曼妮对他的提问感到失望，好像只有她对这个问答游戏兴致高涨。可分明提出聊聊的人是他。“对，就这个。”

答得漫不经心。陆曼妮想了想，认真的回答：“我是觉得你从一开始态度就不端正。就说你那会儿提出来要和我确定恋爱关系吧，你从来都不像个要追我的人。每次对我都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我总觉得你就是那皇上，每天看着心情翻我牌子。后来我怀孕了，你好像都没有考虑过，极其草率的就和我领了证。结婚后，你由着安以宁给我下套，还当着我的面和她眉来眼去。其实我挺想问你，你跟我结婚到底是图什么？”

顾辰泽看着她，见她抿着嘴唇，犹豫了片刻点了点头，不禁淡淡一笑。“这都是你觉得。你说我态度不端正，你又什么时候端正过。从我们认识到现在你主动给我打过几个电话？这些电话里又有哪个是你真心诚意给我打的？相反那一次不是你有个什么事情，反倒是我剃头挑子一头热，最后事情给你摆平了也不见你能给我个好反应。现在结婚了，你对我好像还是那不冷不热的样子，我在不在，回不回来，跟谁在一起你倒是一点都不在乎。”

顾辰泽看了她一眼，见她唇线紧绷一语不发，继续说道：“我们结婚的确突然，但我觉得这是迟早的事。我看上的人，还没有得不到的。”

陆曼妮仿佛没有抓住重点，脱口回了一句：“安以宁，你不是一直得不到吗？”

一时间，餐厅空气凝固。陆曼妮明显看到顾辰泽两侧的咬肌紧绷，眼神里闪过不悦。但在她看来，这分明就是被自己拆穿后的恼羞成怒。“怎么，被拆穿了，还想灭口不成？”

顾辰泽被她的话逗的淡淡一笑，起身往衣橱走去。“我怎么敢。你现在身娇肉贵，我在这个家里也就是一个下等人。”

这个女人总能在紧要关头逢凶化吉。陆曼妮也跟在身后，低头摸着微微隆起的小腹。孩子，孩子，说到底还是因为自己有了顾家的孩子，有了他的孩子，才有了这众星捧月的待遇。“你是因为这孩子才跟我结婚的吧？”

像是鼓起勇气一般，轻轻扯住了他棉质睡衣的边缘：“很多时候，我都觉得我像个第三者。你一开始只是利用我，让安以宁重视你对不对？要是没有这个孩子……”顾辰泽从大衣口袋里掏出戒指盒，听到陆曼妮这么说，忍不住打断：“陆曼妮，你是烧坏了脑子，还是看狗血剧了中毒？我要是利用你，怎么会让你轻易怀上我的孩子，又怎么会把你娶回家？你自己说说你这浑身上下，有什么利用的价值？”

这么一听，陆曼妮觉得挺有道理，可来回分析了一遍，发现他是在变着法的骂自己。“那你就是把我娶回家给你打掩护，家里红旗飘飘，外面彩旗不倒。你是看我好欺负。”

她仍旧抓着他的衣角，仰着头笃定的说。“还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顾辰泽仿佛有些失笑，握住她那扯着衣服的手，将盒子里的戒指给她戴在了无名指上。无名指上传来的一抹凉意，似乎是将陆曼妮给冻住了。整个人直愣愣的看着手上的戒指，不说话不抬头，一动不动。“怎么，激动的说不出话来了？”

说着，顾辰泽又从盒子里拿出来另一个戒指，给自己戴上。陆曼妮偷偷瞄了一眼顾辰泽的戒指，看到和自己手上的戒指是一对儿，抿着嘴强忍着欣喜。顾辰泽伸出一只手抬起她的下巴，睨着她那微微泛红带着笑意的脸庞。“现在还吃醋么？”

陆曼妮别过脸，往后退了一步。“你这是打一巴掌，给个糖。我才不上当呢。”

听着那理直气壮的话，顾辰泽嘴角一扬将人扯了过来。不由分说的，要往下取戒指。“那还给我，就当没这回事。”

陆曼妮一听，使着吃奶劲将手握成拳状。顾辰泽也用了几分力道去逗她，却见她整个胳膊用力过度微微抖了起来。低头一看，这小妮子面红耳赤，下唇咬的发白。顾辰泽忽然轻轻一笑，凑过去在她唇上轻啄了一下。“咬这么紧，你嘴巴不痛么？”

陆曼妮木木的看着他，心底像打翻了蜜糖，脚底轻飘飘的被人一拽就跟着躺在了一旁的床上。待她缓过神来，才意识到这个姿态优雅的男人，总是能将自己掌握在手掌之中，以极深的城府让人毫无防备一步步进入他的圈套。“顾辰泽，你别闹！家里还有人呢！”

顾辰泽也不管她的挣扎强行将她楼道怀里，埋首在她脖侧，极为清淡的说了句：“想什么呢？我现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你就是想，我也给不了你。”

陆曼妮觉得尴尬，在他怀里一动不动。过了好半天也不见他调侃自己，便仰头看到一张闭目养神轮廓沉静的脸庞。以为对方睡着了，便一个人低声自言自语道：“简宁说的对，这张脸还真是面含春色，眼含情。”

“听起来，倒像是你们对我起了歹意。”

装睡的人声音极轻，语气慵懒，垂眸瞥她一眼，重新闭上眼睛。温热的呼吸尽数喷在她的脸上，如同无数片羽毛轻轻刷过，陆曼妮不由得一僵，轻痒难耐。“简宁昨天在电话里，把我训的跟个孙子似的。你这个姐妹，真够意思。”

顾辰泽那揽着腰的手微微上移，整只手隔着轻薄的睡衣轻轻覆在她的小丘之上。陆曼妮一边去扯那胡作非为的手，一边问道：“她那么训你，你不生气？”

顾辰泽不顾她微微的抗拒，低头在她耳边说道：“以后有什么事，你亲自来。让一个外人来收拾我，叫我面子往哪搁？”

陆曼妮觉得在理，毕竟是自己家事，让外人劈头盖脸的收拾自己男人，的确不合适。“那你以后少抽点烟。”

“嗯。”

没想到顾辰泽答应的这么爽快，她便斗胆又提了一条要求。“要常常回来陪我吃饭。”

“嗯……”“我要是打电话，发信息，你得回。”

“嗯……”“出去应酬，不能叫陪酒。”

“嗯……”“以后和安以宁来往，得和我报备。”

“……”半天没等到他的反应，陆曼妮以为他是生气了，小心翼翼的抬头去看，却发现那个爽快答应的人已昏睡了过去。一时间也不知道刚刚那几个‘嗯’，能作数的有几条。陆曼妮窝在他温暖的怀里，耳边荡着他均匀的呼吸声，像是被催眠了一般，不知不觉跟着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