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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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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相见的情景,说明他真的很在乎你吧。不喜欢的话,根本不可能会记住这些。”

关于过去,有些事我确实是在和林汉聪交完以后才渐渐窥见些许,一些他童年时难以启齿的过往,一直到我们都成年后才稍稍对我展露出了些许片段。关于我们年幼时的初次相逢,在他与我眼中仿佛是两个版本。对我来说,林汉聪是那个在我外公去世后陪伴我带我走出阴霾的好心大哥哥,而在他眼里,我却同样也是照亮了他昏暗生活的小太阳。林汉聪跟着美芬阿姨第一次来台北时,我其实并不知道其中原因,只以为美芬阿姨离家太久,知道我外公生病,特意带上孩子前来探望,后来他在我们家住了一整个暑假也仅仅只是因为美芬阿姨恋家。现在想来,那只是一个八岁小女孩美好的愿景罢了。大部分成年人会回归曾逃离的家庭只有一个原因:她误以为会让生活变好的婚姻,让一切变得比过去更糟。根据林汉聪所言,我终于有幸拼凑出那段记忆的另一面。那年林汉聪十岁,她妈是个普通商场销售员,他的爸爸是个常年在外出海的船员。那个年代,做船员虽然危险,但胜在收入稳定。我偶尔也会听妈妈和邻居阿婆说起美芬阿姨的这个海员老公,像风一样捉摸不透,自由自在不受拘束。美芬阿姨本来是个想要安稳度日的女人,偏偏让她嫁给这样自由如风般的男人,难怪邻居阿婆说她歹命。外公生病那年,林汉聪家也正遭遇变故,他爸在外出海却并不仅仅只是靠捕鱼为业,为了来钱更快,甚至会冒险剑走偏锋,干些非法行当,运输一些当局明令禁止的物件。富贵总是险中求,可天下哪有不透风的墙,一次出海,他爸再也没有回来,等消息传到家中,他已经被逮捕拘留好几个月了。美芬阿姨会回来见干爹干妈,一方面是多年分别,心下想念,另一方面则不想让林汉聪知道家中发生的这些变故,她把他暂时寄养在台北后便回新竹去处理丈夫的官司。一次,我们两个人在落日时分坐在车站,不知道是谁挑起的话头,林汉聪叹了口气说起幼年的事:“我妈一直都以为我不知道家里发生的事,但……怎么会不知道呢?”

母亲的哭泣、逃避,家中忽然出现的那些债主,那些隐秘的谈话、躲闪的目光,林汉聪即便年幼也知道家中发生了一些不好的事情。“为了把我爸从牢里救出来,我妈上下打点,花了很多钱,欠下不少债务。但即便如此,她都相信,靠着双手努力生活,日子一定会越过越好。可事实并非如此。”

我记得那个暑假,美芬阿姨偶尔会回来看一下林汉聪,她身上总带着这样或那样的伤,林汉聪和她拥抱时,总满眼忧心地询问她到底发生什么,可她只是说:“妈妈没事。等过段时间妈妈就接你回家。”

我常常会在美芬阿姨来时偷偷去她房间看她,她身上香香的,穿的衣服裙子也很好看,头发烫成波浪卷,在阳光下泛着暗红色的光。有时妈妈也会去。她们这对姐妹就坐在梳妆台前,轻声说话,说着说着,两人一同抹起眼泪。我那时小,也不知道她们在哭什么,但却清楚我这个时候不该出现,她们若哭了我就该悄无声息离开,留给她们一个暗自神伤的空间。但那时确实不曾见林汉聪爸爸出现。美芬阿姨总坐着各式各样的小汽车来,见过林汉聪后,又坐着小汽车走了。走时三步一回头,万分不舍地看着守在阳台上的儿子。“心卉,你总觉得是我帮你走出外公去世之后的阴影,可你不知道,在我最需要人陪的时候,是你跟在我身后告诉我,你需要我。你像个小跟屁虫,不管我怎么对你都会陪在我身边。”

林汉聪小的时候也常常一个人躲起来待着。我爱把自己闷在外公的书房,他喜欢躲在楼下已经废弃的水塔里。那儿阴森森的,若不是他躲在里面,我自己都不敢一个人进去。美芬阿姨一走,他就会躲去水塔里待着,我找到他时,他还让我走。我说:“我不走。我姆妈叫我喊你去吃饭,你不回去我也不能回去。”

他继续推我:“你走。你回去,你要不回去,当心天黑留在这被狼背走。”

我也跟他犟:“我不信,你在这儿一定会保护我的。狼要是想吃我,你肯定会把狼打跑。”

“谁说的?你凭什么就不信?”

“因为……因为……”我眼睛滴溜溜一转,随即想到一个绝对不会出错的理由,“因为我是你的新娘子!我要是被狼背走了,你就永远没有新娘子了,你没法结婚,就会跟邻居家婆婆一样,孤孤单单死在养老院没人管!”

小孩哪懂这些?只是听到什么就说什么罢了。林汉聪听了我这话倒是笑了:“谁跟你说的,不结婚没有新娘子,就没有人管?再说了,没有你做新娘子,我还不能找别人吗?”

我撇撇嘴,心想也是,好像我也不一定只能做他的新娘子,也不知怎么,只是这么一想我眼泪就掉下来:“那你就是不要我,你宁可我被狼背走!”

林汉聪一看我哭就慌了,上来拿手帕替我擦眼泪:“你别哭呀,哭什么?狼还没来呢!”

“我不管,你不让我做你的新娘子,你想让我叫狼吃了!你才是大坏蛋!”

“我没说让你被狼吃了呀!”

“呜呜呜……你不让我做你新娘!”

他只好哄着我:“好好好,你做新娘,我护着你,狼来了我就算自己喂给它吃也不让你受伤!”

临了,还不忘看看我到底哭没哭够。我撇撇嘴吸了吸鼻子:“这还差不多。”

而他往往在这时会牵起我的手问一句:“不哭了吧?不哭了,我带你去吃鱼丸。”

那年夏天,台风刚刚过去,雨过天晴,美芬阿姨终于来我家把林汉聪接走。林汉聪走的那天坐的是一辆鲜红色的小轿车,我跟在车后小跑追着,林汉聪从车窗里探出头。他冲我挥手:“回去吧,心卉!我会再来的!”

我则一边跑一边喊:“一定要来,一定要再来!”

当时正好跑过了水塔,黄昏下,老旧的建筑物上泛着一层暗蓝色的光。我想着他曾经对我说的话,又补上一句:“你要娶我做新娘子的!”

汽车却已渐行渐远,林汉聪到底有没有听到这句话呢?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那座曾见证过我们誓言的水塔在建花鸟市场时就拆掉了。至于年幼时所许下的这些,恐怕也没人会觉得能作数吧……我从睡梦中醒来时,窗外的景色已抹上了一层晚霞。坐起身时,我注意到自己脖子上套着U形枕,赶忙擦擦口水坐起身:“到哪了?”

大叔顺势递给我一瓶矿泉水:“已经进台北了,马上就要到你家。”

我看着他娴熟地开过大桥,穿过车流,不免也感慨:“你不愧是地表最强司机哦,感觉你好像对台北也很熟哎。”

“你睡觉的时候我有在研究地图。”

大叔说着,将抽屉弹开,里面放着一张被翻了很多遍的台北路线图,“既然接了活,当然要好好干啦。”

我竖起大拇指:“好好好,专业。”

进了台北市内,到我家就快了。太阳全然落尽之时,车刚好停在了我家公寓楼下。公寓老旧古朴,楼下大榕树旁老样子有吃完饭在乘凉的住户。时间好像在这彻底停留住了,从不向前也永不后退,所有一切都在这恰如其分地过着属于上一时代的悠闲生活。我揣着钥匙爬上了楼,有光从餐厅处的窗户里亮起,还没等我开门,我妈便率先将门打开。她捋了捋头发,冲我招手:“进来啦,忽然过来,也不提前打个招呼。”

“我有讲啊!”

“提前三个小时也叫讲哦?你怎么不到家楼下再告诉我啊?”

我打量着我妈那发型:“妈,你烫头啦?还挺洋气的。”

随即又很奇怪:“你今天怎么没有在店里忙啊?不会是为了我,特地休业了吧?”

“对啊!谁让你是我们家囡囡!”

她跟我笑笑,回头看见我身后跟着的人,还问一句,“朋友送你来的?”

“我雇的。”

我一边往屋里走一边四下张望,“林汉聪呢?一直都没有回来吗?你怎么也没有跟我讲一声他在啊?去哪儿了你也没问他?”

“我哪里知道这么多,你先前都在打麻将。”

我妈指指楼上,“你自个找找吧,反正我回来时,没看到他就是了。他都是大人了,怎么可能凡事都跟我通报?”

听他这样说,我也她先回答,便率先跑到楼上,一把推开他房间。房间还是老样子,一点都没变。自从他国中过来借住以后,我爸妈就始终给他留着房间。就像他们说的,当家里多了一个儿子。《恶作剧之吻》热播的时候,谢淑卿还开玩笑说,我跟林汉聪当年学生时代的生活,就像是江直树住到了袁湘琴家。我倒是不服:“他哪有江直树那么英俊帅气那么聪明啊!”

林汉聪却在边上暗笑:“那你倒是跟袁湘琴一样,笨笨的。”

气得我拿起关东煮就往他嘴里塞:“你才笨笨的呢。”

林汉聪读国中的时候屯了好多磁带,当时他在音像店打工,总能以优惠价买到当时过季歌手的专辑,我和谢淑卿就经常叫他代买。他自己则爱听张信哲、任贤齐、齐秦……书桌旁还跟他当年一样分门别类摆放整齐,他在我家住久了,连我妈都常常数落,说我一个女生都不如林汉聪一个男孩子整洁。那个时候我真的好讨厌家里有这么一个“别人家的小孩”,本来我妈眼不见为净,还没那么容易数落我,他来了倒好,我天天都被刘女士当靶子!望着尘封已久的老房间,我的记忆不免又再度飘回到国中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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