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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野心勃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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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志宇的野心,想必所有人都不知道。但是谢燕娘在他身边几年,极受龙志宇宠爱,多多少少能在床笫之间知晓一些。十五王爷看着潇洒自在,从来不沾手朝堂上的事。跟先帝是兄友弟恭,从来不会越雷池一步。所以先帝对这个弟弟是极好的,钱财从来不吝啬,也任凭龙志宇胡闹。想要什么女人,任由十五王爷挑选,从来不多过问。即便闯祸了,先帝也乐意给龙志宇摆平。一个沉溺于女色的王爷,不爱江山爱美人,有什么比这样弟弟更让人安心了?皇家从来无父子,更别提兄弟了。先帝那么多的兄弟,唯独龙志宇活得痛快。一来龙志宇是最小的,算得上是先帝养大,感情要比其他深厚一些。他又极为安分,有点小聪明,却从来不会做让先帝猜忌的事,只是闲散的富贵王爷。这是因为先帝还在,等先帝一死,坐在皇位上的是一个十岁不到的幼童,龙志宇的想法就变了。偏偏如今掌握着朝廷大权的,不是幼帝,而是一个外姓人,更是让他心里不痛快。阮景昕的出身并不算很好,只是聪明伶俐,出现的时机又极好,才会成为先帝的左右手,如今掌握大权。不得不说,这是他的运气。龙志宇却不服气,尤其先帝表面上疼爱他这个弟弟,其实一直防备着。原本以为先帝病重,留下旨意,即便不是传位给龙志宇,好歹也让他从旁辅助幼帝登基。可惜从头到尾,先帝依旧防着他,反而把大权交给一个外姓的小子,叫龙志宇如何能忍得下?所以谢燕娘忍不住想,这事之中指不定有龙志宇掺和进来了。回过神,她这才发现阮景昕一直在等着自己的答案,连忙答道:“民女不觉得非主持不可,但是其他人就不一定这么认为了。”

不管阮景昕最后选了谁来代替主持,龙志宇为首的人都会反对到底就是了。阮景昕一双黑眸流露出几分赞赏:“不错,他们盼着这场祭礼失败,自然不会轻易让我如愿,代替主持的人,必然要让他们反对不得才行。”

说罢,他也没透露究竟会选哪个人来取代主持。只是谢燕娘看得出,阮景昕胸有成竹,并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显然有了应对之法。不知为何,即便他戴着面具,遮挡住半张脸,谢燕娘总能隐约猜出阮景昕的表情来。阮景昕摆摆手道:“夜深了,谢姑娘回去好好歇着。今晚就让碧儿陪着姑娘,暂时在这院子住一晚。”

原本的院子被封上,刘娘子下的毒没那么容易散去。谢燕娘看着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的白狼,咬着垫子,摇着尾巴,似是在催促着她。她不由笑了笑,给阮景昕欠身行礼后,便跟着白狼走向隔壁的厢房。自己得好好歇息才是,不然哪有精力,明天大早的去看一场好戏?白狼自顾自进了屋内,就把软垫扔在地上,趴了一会觉得不舒服,又跳上了床榻。折腾了一天,谢燕娘也累了,看见它跑上来也不恼,往里面挪了挪。等白狼摇着尾巴趴下,她伸手抚了抚碧儿身上软软的毛,安心地闭上了眼。谢燕娘又做梦了,自从回谢家之后,她已经很少再做梦了。这次不同于以前看见的梦境,那个在阳光下即使脏兮兮也笑着的男人,如今锦衣加身,贵气逼人。即便仍旧看不见容貌,也能看出这个男人的地位已经不同往日了。她想要动一动,浑身却渐渐变得僵硬,又感觉很冷,忍不住蜷缩成一团,体内像是在灼烧一样难受。手脚无力地躺着,谢燕娘感觉到那男人拂过她身上的大掌透着凉意,动作比平日更加小心翼翼,甚至还有些颤抖。她不明白为何,想要瞪大眼看清楚,眼皮却越来越沉。“滴答”一声,谢燕娘察觉到身上的湿意,从心底陡然涌起一阵浓浓的悲伤。身体的疼痛渐渐消失,没有变得更轻松,反而让她视线模糊,手脚完全动弹不得。这种感觉,谢燕娘曾经体会过一次。缠绵病榻之际,她就是在这种感觉中,在惊慌、害怕和不甘中永远闭上了双眼。谢燕娘自嘲一笑,自己当畜生的日子,这么快就到头了吗?她要离开了,所以这个男人忍不住伤心得落泪?谢燕娘印象中,他是个流血也不流泪的男子汉。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所以他为自己伤心了吗?谢燕娘想起自己在王府里,临死前身边没有一个人。怠慢的婆子,跟自己离心的大丫鬟雪雁,筹谋着篡位大计的夫君正搂着别的新欢,王妃巴不得她死,更是不会请御医过来吊着她的命。正是寒冬,屋内冷冷清清,连一个火盆子都没有。自从她病了,王妃就以不能过了病气给王爷为由,将谢燕娘从四季温暖的馨兰苑搬到了王府角落的院子。虽说收拾得干净整齐,面子上做得够足,小事都让婆子拿捏着。谢燕娘起初还用银子打点,只是日子长了,再多的银子总有用完的时候。如今王爷不再过来,没了宠爱,底下人惯是见风使舵,对她更是怠慢至极。如今大冷天,连个火盆也没有,凄凄凉凉的,却也足够清净。谢燕娘便是在这清清静静中离开的,虽说有些冷,却也去的舒服。没想到下辈子进了畜生道,死的时候有人陪在身边不说,还为了她而落泪。灼热的泪珠儿落在身上,滚烫滚烫的,却叫谢燕娘心里暖融融的。没有什么比临死前有人陪着自己,又愿意为她伤心落泪更让人感动的了……谢燕娘是在一阵阵浑厚的钟声中醒来,白狼歪着头看了看,忽然凑过来在谢燕娘脸颊上舔了舔,她这才发觉自己眼角还沾着泪痕。她是为着上辈子孤独死去而难过,还是因为那个男人的眼泪而感动?揉了揉像是在安慰着自己的碧儿,不管如何,过去的总是过去了,还想来做什么?胡乱洗了把脸,谢燕娘听着一下又一下的钟声,知道祭礼即将开始。怕是有不少人跟她一样,都在猜测着阮景昕会选谁来代替老主持。龙志宇更是躲在众人身后,等着看摄政王的笑话。谢燕娘收拾停当,给白狼梳了梳毛,碧儿舒服地眯起幽绿的双眼,难得亲昵地在她颈侧蹭了蹭。毛茸茸又带着点痒,叫她忍不住笑了。带着白狼出了院子,谢燕娘直奔灵法寺的高塔,庞禹狄已经等在院门,满脸的不耐烦:“真慢,祭礼就要开始了。”

她赶紧跟在庞禹狄的身后,脸上忍不住担忧。越是靠近高塔,谢燕娘心里越是忐忑。等到了塔下,已经有不少穿着白色锦袍的大臣等着。高塔之上,依旧空空如也,没有一个人。大臣们三三两两围在一起,窃窃私语,谢燕娘隐约看见他们的唇语,不外乎是说摄政王昨夜并没有跟众人商议代替老主持之人,如今僧侣各就各位,再选其中一人来代替,不免有些迟了。忽然周围一静,她不由跟着众人仰起头。刺目的光线叫谢燕娘眯起眼,勉强看见一道逆光的人影缓步登上高塔。不是僧侣金红色的袈裟,而是月白色的袍子,隐隐约约能看见衣摆金线刺绣,那是盛放的白莲。玉冠乌发,高大的身姿,这身袍子穿着却丝毫不显女气,反倒有种难言的优雅高洁。银色的面具遮掩住半张脸,来人在高台上站定,双臂一抬,宽袖在风中扬起。大臣面露震惊,一个个趴伏跪拜。龙志宇面色有些不好看,到底还是没有表露出任何不满来。谢燕娘站着发愣,想不到会是阮景昕亲自主持这次的祭礼。庞禹狄看不过眼,粗鲁地扯了扯她的衣袖。谢燕娘这才慌慌张张地跟着众人跪拜,额头贴着冰凉的地面,耳边是阮景昕念着祭文的声音。庄严而沉重,让人为死去的士兵而扼腕,又渐渐被勾得浑身热血盎然,恨不得立刻披挂杀敌,报仇雪恨。声音逐渐低了下去,阮景昕收起手里的祭文卷轴,扔在了高塔的火盆里。熊熊大火,很快将卷轴吞没。仿佛要借此将决心,传递给已逝的士兵。柔和的火光映照在阮景昕的脸上,像是添了几分暖意。谢燕娘怔怔地看着,凉风吹过,他衣袂纷飞,独自站在高塔上,显出几分寂寥。高处不胜寒,这个男人是不是并没有大家想象中那么眷恋着位高权重的摄政王之位?下塔之后,阮景昕又领着众臣到祭堂叩拜。梨木台上密密麻麻的供牌,没一块都写着战死的士兵名字。要搜集这些名字,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足见阮景昕的用心。谢燕娘排在最末,远远望见数不清的供牌,也大吃一惊。只是她留意到,最角落的供牌里有一个稍微小一些的,上面居然没刻任何字,也放在极为不显眼的地方,跟旁边的有些格格不入,不由多看了两眼。庞禹狄还陪在谢燕娘的身边,免得她乱跑得罪了贵人,见状便低声提醒道:“那是老大的恩人,要不是她,老大如今就不能站在这里了。”

阮景昕的救命恩人吗?“自从她死后,老大的笑容就越来越少了。”

庞禹狄轻轻叹着,没再多说。谢燕娘听着,摄政王对这个救命恩人的感情似乎不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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