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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公布病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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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时间汇报。”

与此同时,周林生也回过神,冷静地做出指示。他能够被中铁工程局北方公司任命为银吴项目部的经理,除了拥有丰富的管理经验,也因为他有一颗坚强的心脏,遇事沉着、冷静,适合主持大局。“好。”

陈有成立刻做出回应,然后掏出手机给医院打电话。“周经理,我先将王总工抱下去。”

刘建已将王忠国抱起,并伸手掐着王忠国的人中穴。原本,他想自己送王忠国去医院,但听到周林生的话,当下改变了这个决定。因为,安全质量分析会非常重要,身为工程技术部部长的他,稍后还要发言,不好缺席。而且,周林生已经安排陈有成去处理这件事情。更为重要的是,刘建觉得王忠国的身体承受力已经到了极限了,根本无法继续坚持工作了,是时候将病情公布于众了。“好。”

周林生同意了刘建的请求。刘建不再废话,迅速抱着王忠国离开了会议室,综合部长陈有成跟在后面,有些担忧地问道:“刘建,王总工不会有事吧?”

“没事,暂时昏迷。主任,我先将王总工送到门卫室,等救护车来。”

刘建飞快地说着,抱着王忠国朝着楼下跑去。“好。”

陈有成点头,一边跟着刘建,一边打电话给办公室,让办公室的人下来帮忙。很快,刘建抱着王忠国来到门卫室,将其平放在门卫室的床上,密切关注着王忠国的情况。十几分钟后,救护车呼啸而来,一名医生带着两名护士从车中走下。刘建看到这一幕,不等医生过来询问,便将王忠国抱起,一边走向救护车,一边向医生解释:“医生,我师傅昏迷了,需要立即送急诊抢救。”

“先上车。”

医生飞快地说道。刘建不再废话,立刻将王忠国抱上救护车,然后深深看了王忠国一眼,才下车。“刘建,你上去开会吧,剩下的事情交给我。”

陈有成能够感受到刘建的担忧,上前拍了拍刘建的肩膀。“好的,主任。”

刘建轻轻点头,然后转身上楼,重新进入会议室。会议室里,会议还在继续,周林生见刘建去而复返,问道:“刘建,救护车来了吗?”

“是的,经理,救护车来了,陈主任带人陪着王总工一起去医院了。”

刘建点头回应,但没有主动说出王忠国的病情,而是径直坐回自己的位置,继续参加会议。一个小时后,就当刘建要进行发言的时候,安静的会议室里响起了手机的震动声。突如其来的声音,令众人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了周林生。周林生拿起手机,看到是办公室主任陈有成的来电后,当着众人的面接通:“陈主任,你那边现在什么情况?”

“周经理,王总工被抢救之后,现在已经醒了,准备输营养液。”

陈有成先是回应了周林生,然后凝重而低沉地说道:“不过,王总工的情况很严重。医生说,他是胃癌,而且已经晚期了,没法医治。”

“什……什么?”

愕然听到陈有成的话,饶是周林生是一个沉着冷静的人,也被惊得不轻,一脸的难以置信,“怎么突然之间会这样?”

话音落下,周林生心中一动,猛然意识到了什么,将目光投向了刘建。理智告诉他,刘建应该知道王忠国的病情。仿佛为了印证周林生的猜测似的,陈有成再次开口道:“周经理,按照医生所说,王总工应该早就知道自己的病情了。他上次昏迷也是因为胃癌。”

“好的,陈主任,我知道了。你在那边盯着,有什么情况给我打电话。稍后,我跟书记带队去医院看望王总工。”

周林生定了定神,做出指示,然后挂断电话,发现除了刘建之外,所有人都在看着自己。“陈主任刚打电话跟我说,王总工是胃癌,而且是晚期。”

周林生当众说出了王忠国的病情。“什么?”

“竟然是胃癌?”

“王总工之前不是晕倒过一次吗?怎么没查出来?”

一时间,整个会议室都炸锅了,除了刘建之外,其他人都是一脸震惊。“刘建,你应该知道王总工的病情吧?”

当众人的惊呼声落下后,周林生冲刘建问道。“对不起,周经理,书记,还有其他各位。”

刘建起身,向周林生等人鞠躬致歉,然后语气低沉地说道:“宁西高铁银吴标段还没有正式开工的时候,我就知道王总工的病情了。”

包括周林生在内,所有人再一次愣住了。他们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刘建,那感觉仿佛在问:这怎么可能?“经理,您应该记得,工程开工前,我和王总工一同去总公司,高总、贺书记找我们谈话的事情。”

刘建看向周林生。“记得。”

周林生下意识点头。“那一天,高总贺书记跟我们谈话结束之后,王总工去医院检查,查出了胃癌。而且,医生告诉他,他的病情已经非常严重了,已经是晚期了,治愈的希望不大,建议他进行保守治疗,以提高生存质量为主。”

刘建说到这里,觉得胸口有些发堵,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掏出一支香烟点着,深吸了两口,稳定了一下情绪,才接着说道:“王总工自己也要求进行保守治疗。所谓保守治疗,就是不进行手术,不放化疗,用药物控制。”

“王总工为什么要保守治疗?”

书记赵新社问道。“他想参与宁西高铁银吴标段建设,并立志要将这项工程建设成中国高铁的标杆,为自己的家乡做出一点贡献——这是他人生最后一个愿望,否则死不瞑目!”

刘建一字一句开口,声音响彻整个会议室,久久不散。耳畔响起刘建震耳欲聋的话语,周林生等人瞪大了眼睛,一脸震惊。刘建颤抖着弹了一下烟灰,继续说道:“因为这一切,王总工隐瞒了自己的病情,同时也让我帮他隐瞒病情。甚至,三月份的时候,他在施工现场昏迷,也不让我说出实情。他想坚持到工程竣工的那一天!为了实现这个愿望,他每天按时用药,强迫自己吃东西,而且还要服用止疼药物,最近已经开始服用副作用很强的药了。但我知道,他坚持不下去了。”

话音落下,刘建掐灭了香烟,低下了头,双眼一片通红,眼中泪水涌动。哪怕他对这一切一清二楚,但亲口说出之后,内心还是被深深地触动,同时也为王忠国的病情恶化感到痛心。与此同时,会议室里一片安静,周林生等人被深深震撼了!他们无法想象,一个癌症晚期的病人,需要多么坚定的信念和忍耐力,才可以在抗争病魔的同时,敬业地坚守在工作岗位上。但他们知道,王忠国做到了这一点,并且承受了常人无法想象的折磨与痛苦!这让他们在震撼的同时,有一种揪心的痛,内心深处充斥着崇高的敬意。“书记,我建议会议暂时停止,我们先去医院看望王总工。”

足足过了半分钟,会议室的安静才被打破,周林生向书记赵新社说出自己的建议。“好。”

赵新社点头同意。虽然安全质量分析会很重要,但他认为周林生的提议很对。在这个时候,他们应该第一时间去医院看望王忠国。“周经理,书记,我们开完会再过去吧。”

刘建开口阻止,他的情绪看上去稳定了许多,“我师傅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我们过去也帮他做不了什么,反而会让他觉得自己影响了安全质量分析会。这会让他内疚的,他也不愿意让我们这样做。”

“好,那我们开完会一起过去。”

周林生稍作沉吟,采纳了刘建的建议。中午十二点,银吴项目部二季度安全质量分析会结束后,刘建等人没有吃饭,马不停蹄地赶往了医院。当他们赶到医院的时候,王忠国还在输营养液,陈有成提前得知刘建一行人要来,特地在住院部门口等着。“陈主任,王总工情况怎么样?”

周林生率先冲陈有成问道。在银吴项目部,综合部实则就是办公室,无论是周林生还是刘建等人,都习惯称呼陈有成为主任。“经理,王总工情绪挺稳定的。另外,我按照医生要求通知了王总工的家属,他老婆和孩子下午就到。”

陈有成回答道。“好。到时候,如果王总工要回西市治疗的话,你安排好车辆和陪同人员,一定要安全地将他们一家人送回西市,并协助办理医院治疗的事务。”

周林生做出安排,然后带着众人进入住院部大楼。病房里,王忠国躺在床上输营养液,两眼发直地望着病房的天花板,眉目之间充满遗憾。纵然他有千般万般不甘,但他也知道,随着自己的病情被公布,必定无法继续参与宁西高铁银吴标段建设了。周林生带着刘建等人进入病房,见王忠国骨瘦如柴地躺在床上,想到刘建之前在会上所说,均是心中一痛。而后,周林生率先上前,开口呼唤王忠国:“王总工。”

“周经理。”

王忠国蓦然回过神,下意识地要起身。周林生眼疾手快,连忙扶住王忠国,摇头道:“王总工,你躺着输液,不用起来。”

“周经理,书记,各位,实在对不起,我向你们隐瞒了病情。”

王忠国的身子僵在空中,真诚地向周林生等人致歉,然后又补充道:“不过,虽然我是带病上岗,但丝毫没有影响工作,也没有影响到工程施工和进度,关于这点,刘建可以帮我作证。”

刘建闻声,心中一痛,红着眼,别过头,不忍去看王忠国。周林生、赵新社几人只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扎了一下,胸口发堵,两眼发热。“王……王总工,不用刘建作证,我们都看在眼里,你比我们每个人都敬业。你……受苦了!”

周林生扶着王忠国的肩头,说到最后声音有些发颤,眼眶布满了水雾。这一刻,活了大半辈子、经历过数不清大风大浪的周林生,被王忠国的敬业和奉献精神感动得热泪盈眶。不光是他,赵新社等人亦然。“王总工,接下来,你好好治疗,需要项目部和公司做的,你尽管开口,我们全力配合。至于施工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有我们!”

感动之余,周林生再次说道。“好。”

王忠国轻轻点头,眉目之间的不甘和遗憾荡然无存,像是卸下了重担,整个人轻松了许多。随后,书记赵新社等人也先后上前与王忠国交谈。虽然他们都知道王忠国的病情很严重,但还是让王忠国保持良好的心态,科学治疗,争取早日康复。“周经理,书记,你们去吃饭吧,我留下来陪王总工。”

当众人挨个与王忠国交谈之后,刘建对周林生、赵新社两人说道。“好,刘建,今天你就不要去单位和施工现场了,安心在这里陪王总工。”

周林生点头,他知道刘建与王忠国师徒情深。若是两人今日分别的话,来日未必还能再相见,必然有很多话要说。随后,刘建将周林生、赵新社等人送出病房,然后让综合部的两名工作人员去吃饭、休息,自己留下来陪王忠国。“师傅,你不要怪我……”刘建坐在床边,率先开口。“刘建,说实话,我醒来得知是陈主任他们送我来医院,并且他们还知道了我的病情,我是挺生气的。”

王忠国直接打断了刘建的话,然后苦涩一笑,“但后来,我又释然了。周经理安排综合部的人送我来医院,这是正常逻辑。而且,你是工程技术部部长,要在安全分析会上发言,也不方便送我过来。”

“师傅,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最重要的是,我认为你身体到极限了。从内心深处而言,我不想帮你隐瞒病情了,想让你在最后的时间好好休息,陪陪家人。”

刘建丝毫没有隐瞒自己的目的。“唉……是啊,我的身体确实到极限了。”

王忠国轻轻叹了口气,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体内肿瘤开始挤压神经、内脏,那种疼痛已经超出了他的承受范围,哪怕服用药物都有些承受不住了。刘建闻声,还想再说什么,突然听到开门的声音,转身一看,赫然看到王忠国的妻子蒋秀芳和女儿王玲推门而入。“忠国!”

“爸!”

蒋秀芳和王玲看到王忠国骨瘦如柴、面色发黑,穿着病服,躺在床上,心中一痛,哭着冲向了王忠国。刘建见状,迅速起身,但没有跟两人打招呼,只是默默站在一旁。“忠……忠国,你好端端的怎么就得癌症了呢?”

蒋秀芳率先冲到病床前,双手攥住王忠国没有扎针的右手,哭着说道。“爸,你得了癌症,怎么也不告诉我跟妈?”

王玲也扑到床前,哭着开口。“你们不要担心,我没事。”

王忠国微微一笑,反过来安慰妻子和女儿。“你都这样了,还没事?我们娘俩能不担心吗?”

蒋秀芳说着,想到了什么,哭得更凶了,“陈主任在电话里跟我说,你在来宁省之前就查出了癌症,为什么不告诉我们?而且,你还带病工作——你不要命了吗?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让我们娘俩怎么办?”

“是啊,爸,没有你,还有其他人干工作,你干吗要带病工作啊?何况,你得的是癌症……”王玲泪流不止。这一次,王忠国没有开口。他为了实现人生最后一个愿望,隐瞒病情,带病参与宁西高铁银吴标段工程建设,对妻子和女儿来说,是一件很自私的事情。一直以来,他都对两人心中充满愧疚。“刘建,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你师傅的病情了?”

眼看王忠国不说话,蒋秀芳突然想到了什么,扭头质问刘建。“对不起,师母,我……”刘建先是致歉,然后准备解释。然而,不等刘建将后面的话说出口,王忠国便打断:“这件事不要怪刘建,是我让他隐瞒我的病情的!”

“为什么?”

蒋秀芳和王玲异口同声,满脸的不解。“具体的原因,我稍后告诉你们。你们先平复一下情绪,稍作休息。我和刘建有话要说。”

王忠国答非所问。“师傅,你先和师母和玲玲说,我去外面。”

刘建说道。“刘建,我先跟你说。说完之后,你好回去工作,不要将时间和精力浪费在我这里。”

王忠国摇头,态度坚决。虽然周林生安排刘建今天不用去项目部和施工现场,但王忠国希望刘建能够尽快返回施工现场,盯控施工。“刘建,听你师傅的吧。”

蒋秀芳的情绪已经稳定了许多。虽然她和女儿都有很多话想跟王忠国说,但她也了解王忠国,故而顺了王忠国的心意,带着王玲离开了病房。“刘建,我以为我能坚持到工程竣工的,却没有想到会中途退出。说实话,我很不甘心,但也没办法。我的病情公布了,组织上不允许我继续带病上岗。而且,如你所说,我的身体已经达到了极限,无法继续坚持了。”

王忠国躺在病床上,望着天花板,眼圈微微有些泛红,眉目之间再次涌现出了不甘和遗憾,“唉……老天爷要是能再给我两年时间该多好啊。”

“师傅……”刘建闻言,心如刀割,试图说什么。“刘建,我会向项目部和公司建议,由你接替我的位置。今后,项目部施工和技术这块需要你挑大梁。”

王忠国打断刘建的话,说出自己的计划。离别之际,王忠国不担心自己的身体,不顾及家人的情绪,而是想着工作和刘建的事情。这一切,让刘建再也忍不住了,瞬间泪流满面。“刘建,人生在世,生离死别,这是自然定律,看淡一点,不要担心我,专心工作,一定要将宁西高铁银吴标段建设好!”

王忠国双眼泛红,微笑着嘱托道。“请师傅放心,我向您保证,宁西高铁银吴标段一定会成为中国高铁的标杆!”

刘建擦干眼泪,挺直身子,斩钉截铁地说道,然后对着王忠国深深鞠了一躬。这一天,他用鞠躬的方式,对王忠国的栽培表示感谢,并且向王忠国立下誓言。未来,他会将誓言变成现实,让王忠国在九泉之下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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