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晚了过来，找我有什么事？”

北冥寒知道沈牧童不会无事来寻他，便出口问道。沈牧童嚼了嚼嘴里的莲子，艰难吞下后，含糊不清的说道：“今日，我在想御花园碰到了春秀。”

北冥寒皱皱眉头，这女子他有些印象，当日他同三皇子一起办事，无意中救了她，后来便发觉那女子竟然与八皇子交往过密，也不是个简单的。“她找你做什么？”

北冥寒不满的问道，语气中带着些许危险。沈牧童又将一颗莲子塞进嘴里，说道：“我从御花园经过，她无意中撞到了我，便对我哭哭啼啼好一番诉苦，她说她原本实在许才人的宫里当值，许才人死后，有门道的婢子都去了别的宫中，剩下的都被发配到了浣衣局。”

北冥寒手上的动作不停，一颗莲子又被塞进了沈牧童的嘴里。沈牧童摇摇头，表示自己不吃了，继而说道：“她一看到我就哭哭啼啼的，说她在浣衣局实在是干不下去，所以求我想办法给她调个职位，让她干些轻松的活计。”

北冥寒挑挑眉，他本以为沈牧童是想他了才来看他，不想竟是因为别人的事，便不悦道：“所以你就来寻我了？”

“对呀，这宫中人员职位上的调动，不是只有你能管么。”

沈牧童点了点头，诚实的说道。北冥寒被她这幅样子逗笑，思考片刻后，方才说道：“我可以帮她调职，不过……”“不过什么？”

沈牧童追问道。“不过那个春秀行踪诡秘，前些日子她与八皇子接触过，恐怕不是什么好人。”

北冥寒眼眸黑了黑，其中闪过几分厉色。沈牧童听北冥寒这样说，心中也明白了几分：“放心吧，我会小心她的。”

北冥寒点点头，二人又说了一会儿话，沈牧童才赶回自己的住处。还未走近，沈牧童便看到了一个人影在她的房间门口徘徊，她心下疑惑，悄悄靠近那人。那人猛然转身，沈牧童被吓得一惊，定睛一看，那人竟是春秀。“你在此处干什么？”

沈牧童心中疑惑，发问道。春秀见来人是沈牧童，眼眶红了红，赶忙说道：“沈公公，我今夜可否在这借宿一晚？”

沈牧童回想起北冥寒今晚说的话，心中对春秀怀有芥蒂，又不好直接拒绝，只好询问道：“浣衣局给每个宫女都安排的有住处，为何非要住在我这？”

春秀见沈牧童态度强硬，只好委屈的说道：“今日浣衣局几位宫女出了矛盾，几人扭打起来，慌乱中有人用水壶泼了水，床榻都湿了，春秀的床榻也无辜受牵连，实在没办法了才来此处。”

沈牧童显然不信她这幅说辞，摆摆手道：“浣衣局里的管事姑姑哪里去了，出了这么大的事，竟然不制止？”

这床榻湿了就想找她借宿一晚，那以后什么东西被损坏了都可以找她借了？沈牧童倒也不是一个小气的人，只是这件事说来确实是叫她不大情愿，而且自己也还有个另外的住处。便是道：“我之前的那个住处你也去睡过，若是今天晚上你真的不愿意回去，也可以去那将就一夜，不过这件事情总还是要找你们的姑姑说道说道，你不能平白的吃了别人的亏。”

春秀瘪瘪嘴，说道：“那管事姑姑是其中一个人的亲戚，不分青红皂白，将我们赶了出来。”

沈牧童闻言反问道：“哦？好大的胆子，你倒是跟我说说，是哪位管事姑姑，你把名字说给我听，我明日就去向王爷求个恩典，把那个管师姑姑发配到别的地方去。”

春秀听到这话，脸色瞬然变了，支支吾吾的再也说不出话来。她未曾料到不过才这些日子没有见，沈牧童就变得如此不好敷衍，莫非是这其中出了些别的原因？让她对自个不再照顾。不过这也不太像是沈牧童的做派。忍不住的咬了咬唇，她只是睁着那双大大的眼睛看着沈牧童，好似期待着这件事情还有转机。到底不是个傻子，沈牧童见状瞬间明了。北冥寒总归是不会欺骗自己的，那么眼下她也再不将这春秀的话当做真话，只凉凉看她了一眼，也没打算再管她。径直走向了自己的房间，边关上门，边冷声说道：“春秀啊，不是我不想留你，而是在这宫中，你在我这处住着，也是于礼不合的事，莫要为难我了。”

春秀看着那马上要被关上的房门，猛然扑了上去，再次哭了起来，说道：“沈公公……”“快些走吧，夜已经深了，若是再在外面乱晃被巡夜的侍卫捉到，那么说不定会给你扣上一个威胁到你这条命的罪名。”

沈牧童不再听她多言，只冷冷说道。关上房门，她将身上的外袍脱下，却是想起在慈宁宫的时候太后和自己说的话。从前是自己有些想岔了，总是觉得守着面前的这些东西也就可以了，可是现在才发现，原来在这宫中，她到底是人微言轻的。就比如说虽然太后从不管事，手中也不见得我有什么权利，必要的时候还要给皇后娘娘面子，就好像七公主的这件事，为了不让皇后对婴宁郡主心生不满，她还直接就惩罚了婴宁郡主。虽然打手板这件事不算严重，可毕竟是自己从小带大的孩子，沈牧童不相信太后如此惩罚心中会不心疼。用一旁小太监准备好了的洗脸水，洗漱完毕后她静静的躺在床上。“春秀是什么时候和八皇子勾搭在一起的？按道理来说，一个小小的宫女又是伺候在内宫的才人身边，和这些皇子平素完全都接触不到，可是却偏偏成为了八皇子在这宫中的眼目……”她从来都没有看不起这些隐藏在暗处的内侍们，他们看上去确实是没有什么本事，平日里也接触不到什么厉害的主子，可是也正因为如此，他们所知道的东西才更多。都说这世间纸包不住火，那是因为在火燃烬纸的那一瞬间，发出来的亮光是最大的，而那一瞬，也足以照清楚许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