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是罪孽，他屠杀千万怨灵，他的罪，又当如何去算？老者魂魄在变淡，眼神无奈。只是魂魄不会流泪。只是，他要想杀黑白无常就必须得杀掉这些不断阻碍他的亡魂！黑白无常鬼气同样在不断消失！苏晨内心已经麻痹！他不知道自己所做究竟对错，但冥冥之中，似有一个信念，支撑着他必须这样做。甚至，他也不知道这样坚持下去所谓的又是什么？“大人，我兄弟二人不知您的大驾观临，否则断不敢得罪于你，还望你大人有大量，放过我们吧！”

“是啊，我们兄弟所作所为也只是奉命行事，帮打冤魂，秉公执法，实属无奈啊！”

黑白无常终于意识到自己处境，他们打死过无数冤魂，更明白一身修为之不易，倒也放得开一切，直接下跪磕头求饶世人皆说无常索命，却不知道无常也会求饶。向一个一不小心坠入地狱的亡灵求饶。苏晨冷哼，“秉公执法？收贿钱财便是你们的秉公执法？”

黑无常解释，“索要人事，不过是自古规律，这也并不是什么受贿钱财，就像人间一样，这是自古永不变之真理啊！”

苏晨沉默了。自古钱财开道，索要人事，黑白无常也并没有做错什么。怪只怪，他们没有生人为其悼念亡魂，烧上买路钱财而已。试问，一个死后都无人问津的亡灵，他有何谈冤与不怨？那些留在鬼市的亡灵，本就是逆天而行，断然走不出这地狱之路的。苏晨问道：“我本不该踏入地狱，你们可有让我还阳之法？”

黑白无常沉默了。如果让这样一尊鬼神还魂，那还了得？最主要是，他们并不负责还魂，也没得这个本事。看着为难的二无常，苏晨已经大致明白了些许。“既然如此，你们便陪我一起消失在这天地之间吧！”

死亡之气更浓了，死亡之瞳不将两个鬼体湮灭，誓不罢休！身后，还有无数亡灵涌来。这些冤魂不愿意放弃继续前行之路，既是无路可走，那便与这拦路人拼个你死我活。“让开一条路吧！”

老者用虚弱的声音对苏晨说道。苏晨看着身后涌来的亡灵，终是动了恻隐之心。他将那并不宽阔的道路让开了一半，不少亡灵们停止了与苏晨拼命，朝着那黄泉路上而去。然！每走多久，便见他们化成一道青烟，消失得无形无际。后面的亡灵拥挤，前面的后退，一时间黄泉路乱了。而那些被挤出道路，融入那雾蒙蒙之中的亡灵，无不是只留下一声惨嚎，便与那灰色的浓雾融为一体。有亡灵说道：“我明白了，这些雾气就是我们这些亡灵散去所化，千百年来，无尽亡灵死去，便在这黄泉路两旁形成了这灰蒙蒙的一片。”

“他真是太过小气与自私，我们只想着去那望乡台前回望故乡，他非要破碎我们最后的希望，还想自己还魂了去，真是痴心妄想！”

“我要用我最后的亡灵之火诅咒他永世不得超生，被打入十八层地狱永受沉沦！”

“终究是这个人挡住了我们的路，我们与他拼了！”

……那些亡灵们蜂蛹地更猛了。当然，也有看戏的，他们无不是那些已经没有力气走过黄泉路的亡灵。黄泉路已乱！而就在那死亡之瞳再次射出之际，一道梵音响起……梵音低鸣，传入了所有亡灵，甚至黑白无常耳中。绝望的黑白无常露出了兴奋的笑意！他们看到了希望。而那些亡灵们在听到梵音之后，也安静下来，陷入茫然。当然，也有一些亡灵当下双手合十，似被气氛感染。这是无上佛法，莫不是似要超度众生，免去苦难？反观苏晨，却是并不乐观。因为随着那梵音响起，死亡之瞳的死气被制止了不少。“阿弥陀佛！”

就在苏晨担忧之际，一声佛号响起，似来自高空，又似来自地下，近在耳边，却更像来自远方，辨不清方向。随着那佛号落下，远处，一尊佛陀从那雾气之中升起。“施主，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那佛陀说话之间，一股无上佛威落下，佛光普照整片空间。苏晨手脚动弹不得。但死亡之瞳可以动！苏晨盯着那佛陀，“和尚，我若放下屠刀，可还魂否？”

那佛陀道：“因果自有循环，不可强求，施主，这是秩序！”

苏晨冷笑：“好你个秩序，可是让我去往那无间地狱深处，要么永受沉沦，要么飞灰洇灭？”

佛陀没有说话，但却已经算是确定了苏晨的话。“既是如此，既我已无生望，我不搅你个地府天翻地覆了去？”

随着苏晨的话出口，那佛陀突然变了神色，指着苏晨道：“你……你真是他？”

苏晨不明白他说什么，死亡之瞳死亡之气涌去，他已不在乎生死，哪怕神魂俱灭。“不对不对，你太弱小了。”

那佛陀大手举起，不断变大，随即是一个滔天佛掌出现。那佛掌落下，其中光芒展现，将那黑暗照亮，将死亡之气驱散。黑白无常得以脱险。只顷刻之间，一切归于平静。“多谢地藏王菩萨！”

黑白无常跪地磕头道谢。“地藏王菩萨？”

苏晨陡然一惊，原来是他！苏晨苦笑，这地府，完全没有按常理出牌啊。根本就不是自己想象的由下到上，一级一级的来。要知道即便当年孙悟空大闹地府，地藏王菩萨也没有出场这么早啊，自己这一闹，怎么就直接出现了这么个大家伙，还让不让自己折腾了？这个镇守地狱深处的存在，以自己这点道行，根本就不够他看的。地藏王菩萨并没有急着动手，他只是禁锢了苏晨，盯着他的魂魄，似看一个怪物。“和尚，你这样盯着我所谓何意？”

苏晨知道斗不过他，索性也就懒得反抗。地藏王菩萨道：“施主，随我走吧！”

苏晨道：“我随你走可以，只是这位老人，他于我有恩，可否让他走入那轮回？”

地藏王菩萨点头，“可以！”

随即，他一指点出，一道光芒涌入老者体内，老者那近乎飘散的身躯凝实，他的魂魄强大了不少。“多谢菩萨！”

老者对着地藏王菩萨磕头，然后看向苏晨。苏晨微笑着摆手，“老人家去吧！”

他似有话说，但终究没有说出口，在黑白无常的催促下，走向了那黄泉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