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是周末，所以快餐店里的客人比以往多了一倍，等程云卿忙完和夜班换班回到公寓里的时候，已经是凌晨。程云卿一脸倦容的在玄关处脱了鞋，赤脚踩在地板上，脚步轻的简直要飘起来。从冰箱里随便摸出了一瓶矿泉水，扭开瓶盖，小嘴微张，仰头喝了一大口。冰凉的液体缓缓流入体内，程云卿贪凉的从喉咙里发出猫儿般的一声喟叹。满足地放下瓶子，程云卿低头闻闻自己袖子上残留的炸鸡味道，油腻腻的异常。程云卿只闻了一下，就迅速地皱了下眉头，有些嫌弃的掸了掸衣袖，准备回房换衣服。书房里却突然传来一声奇怪的动静。程云卿的心里一惊一跳，脖子像是突然被施了什么魔法，想动也动不了，整个人就硬生的僵硬住在了原地。住在公寓里的这些天，她从来不会用林少白的书房，里头怎么会有动静的？程云卿的心里涌起一种不好的感觉。还来不及有所动作，下一秒，书房门就已经打开了，林少白从书房露出半张脸，屋子中浓稠的阴影渲染在他眉眼下，更容颜如画，目光平静地凝视着她，眼神平淡至极，就仿佛是在看一个死物一样。“回来了？”

林少白这么轻描淡写的问了一句。昨晚的一幕幕如影片般在眼前放映，贴在他胸膛的余温似乎还在，程云卿的脸色有些不自然，点头，双手却狠狠揪在一起，“嗯，我回来了。”

目光在林少白的亚麻棉拖停留，迟疑了一下，程云卿指指林少白，嗫嚅开口：“不过，你怎么会在这的？”

林少白从书房里走出来，修长白皙的手指中间夹了根香烟，刚点燃了一半，烟丝燃烧的正旺，他语气寒冽开口。“这本来就是我的公寓，前些天是公司事务太忙了才没时间回来，现在不忙了，我回来自己公寓不是理所应当的吗，你有什么问题？”

狭长眼眸漆黑沉静如古墨，面目的冷清的对着她，程云卿浑身一个激灵，连忙摆手，道：“没，没有。毕竟从我搬进来，就没见你回来过，我就是有点惊讶而已。”

冷色调的灯光下，她的面色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苍白。是啊，这里本来就是他的房子，她才是那个寄人篱下的暂住者。她一个暂住者这么理直气壮的问房子的主人怎么会出现在他的公寓里，他一定已经是把她想成了是那种鸠占鹊巢的小人了吧。灰蒙如丝缕缕的烟气如屏障慢慢凝聚在一起，隔在程云卿和林少白之间。程云卿半垂下眼眸，就觉得林少白的眉眼在眼前更加的模糊了。心里恍惚产生一种陌生感。程云卿觉得，或许，自己从未都真正看清过眼前的这个男人的样子。林少白抿了下唇，不在看她，一手放在衣兜里，“跟我到书房来，我有事情跟你说。”

暖橘色的古壁灯将他背影拉的极长，程云卿瞥了一眼他，彻底垂下眼帘，顺从的跟了上去。“你找我想说什么事情？”

等林少白落座，程云卿站在书桌前尝试开口问道。掐灭了手中的烟头，冷不丁的，林少白从抽屉里甩出一张黑金的卡来，“以后不要再去速食店里工作了。”

程云卿一窒，嗖的看向林少白，“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林少白没看她一眼，打开电脑快速浏览着今晚需要处理的文件，“这是一张五十万透支的信用卡，你日常开销的钱每月会定期打到卡上。”

如同寒冬腊月的，一盆冷水从头上泼下，血液里都被冻结了，浑身都在发抖。程云卿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字一句说的都格外艰难，“林少白，我有能力自己赚钱，用不着你来可怜我。”

明明早就已经被他这么伤了，明明对他的羞辱早就已经麻木了，习惯了，为什么当他拿出那张卡的时候，心还是止不住的会痛，像是被刀扎了一样的疼痛？为什么？程云卿摸着自己的心口，目光陌生的看着他，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心里唯一的一点柔软被人硬生生的捏碎了，无数的冷风灌进来，绝望的感受，何止苍凉二字可以言说明了？过往的种种美好，不剩了，如今一点也不剩了。剩下的，就只是寒冽的北风呼啸，还有两头困兽的垂死挣扎。轻蔑的笑声从齿缝里挤出，隔着冰冷的镜片，林少白的目光犀利冷漠，“程云卿，我为什么要可怜你？别忘了，合同是你自己答应签的，要成为我林少白的情人也是你自己的选择。既然选择了，就该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林少白突然站了起来，灯光阴影遮住他的眼神，他就势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她，耐性终于耗尽，“程云卿，你该时刻记住自己现在的身份，不是什么街头流浪的阿猫阿狗，你现在是我林少白的情人。”

他的眼神陡然犀利起来，抬头用力捏住她的下巴，“我怎么从来不知道我林少白的女人，究竟是什么时候沦落到能让他人使唤的地步了？嗯？”

他特有的凉薄气息扑面而来，如同悬在头上的利剑，是可以致命的诱惑。“程云卿，你要是还想要我救程家，就好好地给我听话，安心地做我身边的一条狗，不要再妄想逃跑了。否则，无论你逃到天涯海角，我都会把你抓回来，不停地折磨你直到死。”

程云卿的心一揪，下意识的想要闪躲，但在他深如潭水的眼睛里，却无处可逃。“林少白，你疯了吗？你快放开我。”

眼角一滴泪意落下，她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在抗拒着林少白的接近，她白皙手背上，一条条青紫的血管暴露无遗。林少白低低冷笑一声，手在空中划出优雅的弧度，目光里闪着猩红嗜血的光，“疯了？程云卿，我就算是真疯了，这辈子，你也别想我会放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