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六堡是临时领唱，衣服还和其他学生一样普通，这样在舞台上形象不突出，范仙美不知从哪里，拿来了一套裙子，火急火燎跑了过来：“六堡，这个裙子换上。”

“老师，我要穿裙子吗？”

严六堡睁大眼睛，看着老师手里的裙子，被严辞牵着手，现在她心情平静多了，语气也平缓了些。　　“当然，你是领唱，快跟老师来，时间还来得及，我们去办公室换衣服。”

范仙美说着，拉着严六堡的手，从人群挤开，急冲冲地往旁边办公室跑去。　　严辞转头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心想如果早知道，他就可以准备好妹妹的裙子，现在裙子大小尺寸不一定合适妹妹。　　舞台上其他班在合唱《地道战》，快要临近尾声。　　观众席人头攒动，音乐飘到每个人的心里。等候室，准备上台的小孩子也紧张，没有谁说话，心脏略带颤巍。　　“严辞！”

听到一声清澈萝莉音，严辞转头一看，严六堡俏生生地走了回来，她穿着白净素雅的百褶裙，灿若春华，秀发扎成的马尾辫随迈步在摇曳，发卡流星般闪烁，像是一个天使。　　严辞微微愣神，严六堡就跑到他身边，朝着他露出梨涡一笑，然后小手主动塞到了他的手里。　　“你这一身真好看……”　　严辞轻声笑了下。　　“嗯，我也觉得裙子好看。”

严六堡黑白分明的荧眸浮现出欣喜。　　“不是裙子好看。”

严辞摇了摇头，心想裙子好不好看，得看在穿在谁身上。　　随着老师播报可以上台，他们班的合唱正式开始，严辞转头看着严六堡，严六堡也在默契地看着他。　　“我们走吧。”

严辞笑了下，手轻轻反扣住她的手，牵着她缓步走上台。这一牵手，没有丝毫违和，连步伐都是一致的，共同走向众人的注目。　　看着同学们排队上场，范仙美在后面忍不住说道：　　“记住看初萝的嘴型来唱，不要跑调了，快乐地唱，不要唱成打架歌！还有，看着初萝手的节奏，来打拍子！”

灯光迎面照来，走到舞台上，整个世界好像只剩下这里还有光明，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里。　　在舞台上，所有孩子都站得腰杆挺直。　　严六堡突然脑袋有些空白，不知手往哪里摆，心中胆怯，直到看见严辞站在身边，感受到严辞的手还在，才振作精神。　　现场突然了安静下来，依稀听到音响的轻微噪音。　　严辞没什么表情，只是心里想着故乡，准备一起唱歌。　　严六堡脸颊略带灼热，尽量让自己心率正常，和严辞并肩而立，站在话筒前方。　　灯光的映衬下，她眼睛忽明忽暗，一直试着听严辞的心跳声。　　面对着观众，严六堡却不敢直视，听不到严辞的声音，就微微转头，看着身边的严辞，注目不移，偶尔有风从舞台下飘来，吹起了她的裙摆。　　过了一会儿，同学们开始一起拍节拍，作声势律动。　　演出开始了！　　舞台中央，林初萝单手指挥，信手拈来般，嘴里唱起伴奏和声：“哒哒啦哒哒啦哒哒……”　　严辞一手牵着严六堡，一手随着节拍左右挥舞。　　严辞转头看着严六堡，严六堡也看着严辞，心里微浮起暖意，朝着严辞点头示意她可以。　　严辞微笑，率先开口唱了起来：【对这个世界，如果你有太多抱怨】　　场下的范仙美拿着相机拍照，听到这里，却心里忽然紧张。　　直到严六堡逆光站在舞台上，鼓起勇气，用天使般的口吻，接着唱道：【跌倒了就不敢继续往前走】　　范仙美盯着严六堡，能分辨出她语气里的紧张，但她声音真是来自天使吻过的嗓子，天籁般，掩盖了缺陷，她差点叫出声，最后翘起了大拇指。　　唱的真好！　　严辞继续唱着：【为什么人要这么的脆弱堕落】　　严六堡克制着紧张，尽量口齿清晰：【请你打开电视看看】　　两人牵手一起唱，互相对视，眼神里有如烟的温暖流动，让人觉得非常有爱和协调。　　看到这动人的一幕，舞台下隔壁班的老师忍不住问道：“范老师，你们班的可以啊，可爱可爱。”

“是吧，太可爱，太配了。”

范仙美也笑了下，觉得好配，但很快想起什么，摇了摇头，她在说什么？　　……　　站在万众瞩目的演出厅舞台，头顶的灯光亮起，牵手中，严辞忽然对着严六堡唱：【笑一个吧】　　笑一个吧？　　严六堡看着严辞对自己这样唱，在这一瞬，只觉得好像严辞是对自己说的，立刻露出甜美笑容，甜到心里去，她亲昵着看着严辞唱：【功成名就不是目的】　　男孩说笑一个吧。　　女孩就真笑了。　　场下的范仙美瞬间愣住了，相机也抓住了这美好的一幕。　　严辞看向严六堡：【让自己快乐快乐】　　严六堡看着严辞的眼睛，好像感受到严辞的意思，嫣然笑着唱：【这才叫做意义】　　严辞澄澈的眼睛闪烁，好像藏有太阳，继续唱着：【童年的纸飞机】　　严六堡看见严辞眼里的太阳，好像通达心灵，整个人飘飘然，如此的热烈，如此的忤逆着世俗。　　严六堡心情越发放松，沉醉在音乐里，全不管其他人密集的目光：【现在终于飞回我手里】　　她纯净的声音，带着一点甜。　　留住人视线的理由，或许不止是因为声音，以蓬松的裙摆，以月光下湖水般透亮的眼神，以阳春三月明晃晃的笑脸，传递着一种幸福情绪。　　所有一切都在舞台的灯光下艳。　　严辞望着女孩的笑，握着她的手，呼吸着同一空气，这么多年过去，过去的一切美好他都忘记了。　　直到重活了，童年的纸飞机，终于飞到他手里，才使得他忆起了那美好的滋味。　　一切如歌词所唱的那样。　　正因为感同身受，此刻他才可以唱得这么动人。　　歌声如没有污染的蓝天，每一句都送来芬芳。　　下一刻，全班齐唱：【还记得你说，家是唯一的城堡】　　林初萝高两个调一直跟着所有人唱和声，多了层次：【还记得你说，家是唯一的城堡城堡……】　　全班继续合唱：【随着稻香河流继续奔跑】　　继续合唱：【微微笑，小时候的梦我知道】　　严辞和严六堡牵着手，不约而同地重复唱了一句：【小时候的梦我知道】　　全班合唱：【不要哭，让萤火虫带着你逃跑】　　全班合唱：【乡间的歌谣，永远的依靠】　　全班合唱：【回家吧，回到最初的美好】　　歌声从孩子嘴里出来，穿过一排排座位，朝着每个人聆听者，肆意落下。这些歌声流过人的耳朵，颤动了心灵，留下了回音。　　很久没有看到这样的精彩的演出。　　合唱结束，最后退场的鞠躬，点燃了观众的热情。　　掌声雷动，蔓延到后排。　　“好棒！”

舞台下，范仙美看着走下台的同学，要激动死了，特别是合唱时候，严辞和严六堡的表演，脸上表情从拘谨到笑容，甜到他心里去了。　　只是她不知道，或许那不是表演，并没有经过排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