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之耀看着言小可，看她那样局促不安地对自己道歉，眼里泛着泪光。“我不需要你的同情！”

顾之耀转过身去，决绝地大步走了，骄傲不允许他接受任何人的同情，尤其是言小可的。他早就过了需要别人同情的时候了！言小可追了过去，一直追到了医院的门外，顾之耀不管走多快，她都执拗地追上去。“你跟着我做什么，不是很担心那个女人么？”

顾之耀回过头来，有些生气地问。言小可抿着嘴，看着顾之耀，一言不发。顾之耀恼火地继续往前走，言小可还是紧跟着他，似乎就打算一直跟着，就像很多年前那样！那时候顾之耀还是个十二岁的男孩，而她六岁，一无所知的年纪！顾之耀讨厌她，言小可却很喜欢他，因为这个小哥哥看起来很好看，又很孤单！和她一样的孤单，她觉得他们很像，所以本能地想要靠近顾之耀，最重要的是，她不想看到顾之耀露出悲伤的样子，她希望他快乐，因为他笑得时候特别好看！可是那时候她越是追着顾之耀跑，顾之耀就越是讨厌她，想尽办法甩掉她，甚至用各种方法吓唬她，每一次她都嚎啕大哭，他就站在不远处冷眼相看。她追了他整整一年多，每一次都是痛哭收场！直到八岁那年，她被人关进了小黑屋里，三天三夜，几乎死去！而没有人知道，她被关进去的理由，是因为她……总是跟着顾之耀！从此以后，她再也不敢跟着顾之耀了，然后她开始畏惧他，想要远离他！“不要再跟着我了！”

顾之耀冷冷地回头，这一刻，他真的想要把言小可甩的远远的，不让她靠近分毫，更不要她看到自己这么脆弱的一面！顾之耀已经强大的足以让全世界敬畏，怎么能够脆弱，又怎么能够让言小可看到他脆弱？言小可却坚定地摇头，一言不发地跟着。“你知不知道我很讨厌你？”

顾之耀几乎是吼出来的，“讨厌你和你妈，恨不得将你们俩彻底毁灭！”

言小可点头，依然用清澈的眼神看着顾之耀，她都明白的，可是他并没有这样做，即便他已经有了这样做的能力！“不要这样看着我，滚回你妈身边去吧！”

顾之耀口不择言地冲着言小可爆粗，他最害怕的就是言小可这样的眼神，好像能一眼看进他心里去。就是这样的眼神，害他一次次心软，才终于让言柳得逞了！他背叛了自己的妈妈，背叛了当初在妈妈遗体前的承诺！顾之耀转身，步伐变得更快了，言小可只能用尽全力跑才能追上他。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追着顾之耀，她只是不忍心看倒他现在的样子！很孤独，很无助，很脆弱，让她心疼！顾之耀以为言小可已经跟丢了，可是稍稍停下来，她还是跟在不远处，气喘吁吁，却还是固执地跟着。“你到底要做什么？你是来医院看言柳的，我送你来了，你还要怎么样？”

顾之耀愤怒地问。言小可走过去，一把抱住顾之耀，紧紧的，用尽全力地拥抱，她觉得，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安慰顾之耀！“我妈还有顾叔叔，可你现在，只有我！”

言小可哽咽着回答，这一刻，她无法忽视自己心底对顾之耀的心意，她只想做些什么，能够驱除笼罩在顾之耀周围那种阴郁的空气。“你以为你是救世主么？”

顾之耀沉默了很久，才问出口。“我不是，我什么都不是，你也不需要救世主，可你需要我！”

言小可就是知道，虽然顾之耀这么凶，但是她总能听到他心底的声音，他在说，陪陪我！顾之耀喉头有些紧涩，拳头攥在身侧，紧紧的，身体也绷得紧紧的！言小可更加用力地拥抱他。她小小的身体，不知哪来如此大的力气。良久，言小可听到头顶传来一声叹息，她明显感觉到顾之耀的身体放松下来，任由她抱着，也不动，也不说话。两个人在深夜的街头，无声地拥抱在一起，像两颗孤独的灵魂，彼此依偎，互相温暖！没有人开口说话，仿佛打破此刻的沉默是一种罪过。直到手机再次响起来，言小可不得不接通电话，是顾常衡：“小可，你妈暂时脱离危险了，但还昏迷着，你如果已经回去了，就不用过来了，明天再来看她吧！”

“嗯，爸爸……辛苦你了！”

言小可还是习惯喊顾常衡爸爸，虽然她已经没有这样的资格了！“应该的，她是我的妻子！”

顾常衡回答。言小可应了一声，沉默地挂了电话，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顾之耀，发现他的脸色已经没有那么难看了！“回家吧……”言小可主动牵起他的手。顾之耀嗯了一声，带着言小可回了医院停车厂，刚刚匆忙走出来，根本没有开车。顾之耀开着车，言小可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时不时地偷看一下顾之耀。顾之耀没有看她，却从后视镜里，将她的表情一览无余，心里莫名有些感慨。言小可这个笨蛋！可是她不仅笨，还有一个比谁都敏感善良的心！所以……好像注定他会栽在她的手里，她用她温柔又稚嫩的坚持，让他无所遁形！过了这晚，言小可和顾之耀谁都没有提起过这件事，一切就好像没有发生过。顾之耀没有脆弱过，言小可也没有主动接近过他！他们还像之前一样，他强势压迫，她步步后退，却处处不甘心！言小可去医院看了言柳，她很难过，情绪也很差，看到言小可，只是流眼泪。“妈，你别太难过了，你还可以再有的！”

言小可只能如此安慰。言柳哽咽着道：“不会再有了，不会了！”

言小可听了，也猜到，大出血可能已经伤了子宫，言柳年纪又不小了，再想有孩子，的确太困难！“妈，你想开点，顾叔叔不会在意的，你们俩只要幸福就好了，孩子……也没有那么重要！”

言小可也不知道说什么才能安慰言柳，只能如此了。“我知道，可是……我就想再为他生个孩子！”

言柳难过地说，眼泪又涌了出来。“别哭了，对身体不好的！”

言小可劝道。“小可，这都是报应，都是报应啊！”

言柳抓住言小可的手，紧张又绝望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