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想到的是小宝的感受。他心里肯定不好受。而且他都要出国了，也没有好好儿陪他玩玩，心里除了亏欠还是亏欠。“宝贝，你真的那么想出国吗？”

秦思问出这一句，内心有些阑珊。她怎么舍得啊，小时候亏欠那么多，现在又要离开她身边……“嗯！”

小宝坚定地点了点头。他没有多余的话想说，也不知道说什么。害怕自己说多了，就不想走了。一家人在动物园逛了一圈，又去某高级餐厅吃了晚饭，一天就这样过去了……“好好儿的，为什么要送孩子出国！”

最接受不了这个事实的，是宫奕奶奶。老太太过来看孩子，一进屋就将宫奕一顿劈头盖脸的臭骂。宫奕没有还口，秦思也没有说话。“你！还有你！你们两个，就是看小孩子在你们跟前晃，看着碍眼，才这么狠心！孩子才多大啊，你们就要把他送走！”

宫奕奶奶指了指宫奕，又指了指秦思，气不打一处来：“你们不喜欢孩子，我跟你爷爷喜欢，你们不想带，我跟你爸带！宝贝儿，到姥姥这里来，姥姥带你回家！”

宫奕奶奶牵着小宝的手，就要向屋外走，被秦思和宫奕两人气得不轻。“姥姥，不是这样的。”

小宝挣开姥姥的手解释道：“不是的姥姥，是我自己要出国的，我们学校有个钢琴比赛，是很重要的一个比赛，我拿了特等奖，才被允许出国的，其他的同学都没有机会呢。”

听孩子这么说，宫奕奶奶心里酸酸的：“我可怜的孩子，还这么小，就要离开爸爸妈妈，你爸爸妈妈不心疼，姥姥也心疼啊。”

宫奕奶奶说罢揩了揩眼泪。“姥姥，您都这么大年纪了，还哭，爷爷看到会笑话你的。”

小宝凑上去，擦了擦姥姥的眼角，开了个玩笑：“不知道的，还以为姥爷欺负你了，你到我们家避难来了呢？”

“胡说八道，你姥爷哪有那么坏？”

不知道什么时候，宫奕姥爷走进了客厅。老头子最近身体不大好，一直在医院疗养，这次是听说小重孙要出国，才特意出的院。“姥爷，你怎么来了？”

小宝奔过去搀着他。宫奕爷爷进了屋，见到宫奕狠狠一瞪，哼了一声才走到沙发上坐下，心里对小重孙要出国这件事，还是有些介怀。虽然他提倡宫家的男人要放养，但是他现在年纪大了，也希望儿孙都在身边，万一哪天他不在了，小宝还在国外，都来不及看最后一眼怎么办呢？老爷子叹了口气，摸摸小宝的头。小宝拿过果盘里的苹果，给他姥爷削苹果。三年前，那时候他还小，姥爷也给他削苹果，时间真是过的太快了……“既然要跟导师出国，请人吃饭了么？”

老爷子坐在沙发上，看宫奕各种不顺眼。宫奕点点头，请客吃饭的宴席早已经订好，该做的，他还是会做的。老爷子点点头，叹了口气：“出去看看也好哇，孩子大了，总会离开父母身边的，只要记得常回家看看啊。”

老爷子一直有个心结，那便是自己的孙女宫雨茜，雨茜搬到国外这几年，都没有回家来看看呢。老太太听老爷子这么说，也忍不住抹眼泪，心有有些埋怨他：“儿孙自有儿孙福，你就让他们折腾去吧，我们累了，也不想管了。”

……小宝要出国，小宝班上为他举行了一个欢送会，他与同学老师一一告别，心里很有些失落。他坐在车后座，抱着他的小书包。宫奕双手握着方向盘，车速很慢，自从有了完整的家庭，每次出行，他第一条警记的就是安全。“放心吧，爹地会为你出国准备好一切，你只要安安心心学好钢琴，不要让你妈咪失望。”

宫奕投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既是鼓励，也是保证。他对小宝一直很严厉，对他期望也很高，这小子小时候很听话，虽然也调皮，但是和小小宝比起来，实在好太多了。这几年小宝的表现，令他很放心。而此刻的家里，有个小家伙快把房间都拆了！小小宝嘟着小嘴，对他爹地各种有意见。爹地出门只带哥哥不带他，不带他！他生气了！他生气了，后果很严重！小家伙趁着他妈咪在给哥哥收拾东西的时候，偷偷跑到爹地和妈咪的房间，开始各种乱翻。床头柜上，梳妆台前，衣柜里，所有能够扔的，他统统扔出来，见到他爹地的内裤，拖出来就是狠狠的几脚。秦思收好了小宝换洗的衣物，走进卧室，小家伙正要拆开一盒杜蕾斯……秦思二话不说，跑过去一把夺过来，揪着小家伙的屁股就狠狠揍了两下。“你怎么这么坏！爹地和妈咪的东西你也敢随便乱动！你看看你把屋子弄的多脏，你爹地是太纵容你了！今天不惩罚你妈咪都觉得对不起自己！你老老实实在墙角蹲着，没有我的允许，不许起来！”

秦思气急了，原本就因为小宝要出国的事情心烦意乱的，这小东西还时不时搞破坏！小家伙第一次挨揍，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眨，眼泪便出来了，他哇的一声大哭，哭着还不够，又开始哀嚎。“妈咪坏，妈咪坏蛋！爹地也是坏蛋！呜呜呜呜……”秦思被他的哭声扰的更加心烦，从来没有大声凶过他，今天也开了个先例。“哭什么哭，再哭就扔出去！妈咪不喜欢这么不听话的小孩子！你给我老老实实蹲着，等你爹地回来再收拾你！”

秦思叹了口气，又将小孩子扔出来的东西一件一件捡起来放回原处，在她看到地上被撕开的杜蕾斯包装时，久久愣神……宫奕那边，已经开车到了预订好的酒店，鹿诚一身休闲装，也出现在酒店门口，两人在门口相遇，皆是一愣，而后微微一笑。小宝紧紧跟在他爹地身后，十分乖巧的叫了一声：“鹿叔叔。”

鹿诚笑了笑，摸了摸他的头。三人一行进了包间。小宝身板虽小，但是走路的格局，跟他爹地简直一模一样，很有些派头。宫奕怕鹿诚吃不惯国内的菜，特意定了这家饭店的西餐，在国内很少吃到这么正宗的西餐。请客吃饭，到底离不开酒。饭桌上，有些话不用多说，都包含在酒水中。服务生送来了宫奕先前就准备好的红酒，他亲自给鹿诚倒了一杯，薄唇含着笑，先干为敬。鹿诚微微颔首接过酒杯，也是一饮而尽。“第二杯，我向你赔礼道歉，上一次多有得罪。”

宫奕摇晃着酒杯，又是一饮而尽。宫奕的盛情难却，鹿诚都一一应了，尽管他不能喝太多酒。这也是第一次，宫奕对他表示恭敬。从来不妥协的宫奕，为了自己爱的人，都可以妥协，他还有什么理由不原谅？“第三杯，以后这小家伙，就麻烦鹿老师你多担待些。”

再是一饮而尽。“宫少客气了，我的荣幸，小宝他很有天分。”

酒酣话热，宫奕和鹿诚，两人冰释前嫌，像许久不见的好兄弟一般，又喝了几杯。小宝也被他爹地要求着，敬了鹿诚一杯。吃完饭差不多晚上九点，宫奕喝了酒不能开车，便打电话给秦思。秦思也担心他喝了酒不能开车，便亲自过来接。鹿诚来的时候没有开车，走的时候，打车也麻烦，秦思便先开车送他回家。秦思开着车驶入洪流中，鹿诚靠在副驾驶座上，仍有些意犹未尽。这么多年，他今日才发现，宫奕原来也是个很好相处的人，也许是结了婚的原因，坏性子被磨平了，比以前更包容更大气，只是在自己特别在乎的人或事情上，表现的更有占有欲。他是个十分有魅力的男人，秦思能够嫁给他，也是福气。秦思开车送鹿诚回家，宫奕没有反对，在对的事情上，他从不无理取闹。父子俩一前一后走出酒店，沿着道路散步，说了许多话。从小到大，小宝从没有听他一次性说过这么多话。他抬头望着他爹地深邃的眼，几年不曾细看，爹地也在慢慢变老呢……家里的小小宝，此刻蹲在墙角呼呼大睡。小家伙和他哥哥小时候一样，脾气也十分不好，你叫他不哭，他便哭的更厉害，秦思接了宫奕的电话出门，他还在一个劲儿的哀嚎，家里的保姆劝都劝不住，也没有人敢近身。宫奕酒量不太好，加之晚上又喝了酒，回了卧室，倒头就睡。秦思忙里忙外，等小宝睡了回到主卧，大的那个倒在床上呼呼大睡，小的那个倒在地上呼呼大睡……她这辈子，生来就是给他们一群人折腾的！秦思摇了摇头，先将小家伙抱回了小卧室，替他清洗了一番，才腰酸背痛的回到主卧。宫奕睡的人事不知，秦思原本要拖着他去洗澡，但是宫奕怎么也叫不醒，只好拧了湿毛巾替他擦拭身体。感觉到周身的凉意，宫奕抓住秦思的手，将她往身前一带，眯着眼笑的格外醉人：“老婆，我发现你今晚特别可爱~”可……爱！这是第一次，宫奕这么夸她吧，都神志不清了，还在说梦话？“我哪里可爱了？”

秦思顺着他的话问，将他全身擦拭一番，擦到某处，微微一顿。宫奕在她胸前蹭了蹭，双手习惯性地探向她的腰间。“哪里啊，我想想……这里？不对，好像是这里……”即便喝醉了，他双手游走间，都颇有些章法。“睡你的觉！”

秦思一巴掌拍过去，推开他，熄了卧室的灯。小宝晚上睡的很晚，就要出国了，他表现的异常兴奋。该收拾的东西，妈咪都收拾好了，那些带不走的，都是自己懵懵懂懂的童年回忆。卧室里堆满了玩具，都是他特别喜欢的玩具，都带不走呢。他这个摸一会儿，那个摸一会儿，一晚上就这样过去了。天刚蒙蒙亮的时候，他轻轻推开弟弟卧室的门，小家伙睡的很香，一手放在嘴边，一手举过头顶，双腿叉开，睡姿乱七八糟。他小心翼翼将他的手和腿调整放好，坐在床边看了一会儿，没有开灯。窗外的月光还没有散去，就像此刻，小小宝朦胧的脸。他凑上去摸了摸，很光滑很细腻。小小宝长得像妈咪多一些，也像妈咪一样，敢对爹地发脾气。弟弟和他的关系很好，也喜欢粘着他，他就要出国了，弟弟会不会想他呢？突然有些舍不得他，小宝凑近去，亲了亲他弟弟的额头，就像他妈咪平时亲他的那样，很温柔地亲了亲。明天他就要跟着鹿诚叔叔去国外了，好像真的有些伤感呢……翌日一早，秦思和宫奕还没有起床，小宝已经在保姆的指导下，煮好了一锅粥。这是他第一次学煮粥，等自己去了国外，也可以这样煮给自己吃。……秦思是在宫奕的纠缠中醒来的，每天早上，他不纠缠一番，绝对不起床。秦思将他这个习惯，叫做生物钟。生物钟一旦形成，就很难改变了……两人赤诚相拥，秦思说起了昨天晚上的事情。“我说宫奕啊，你儿子真是一个赛一个的坏啊，昨儿晚上你没带他出去，他把你的衣服全扔了出来，还拆了一盒杜蕾斯！”

宫奕一听，笑的格外暧昧：“这不很好么？教育要从娃娃抓起！”

秦思一记花拳过去，被宫奕紧紧捧在手心，温柔地亲了亲：“好了老婆，我们的儿子，自然要比别人的儿子早熟一些，我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

“早早的就让他知道了有杜蕾斯这种东西的存在，真的好么？！”

秦思翻了个白眼：“从小就这么坏，还不知道哪家的姑娘要遭殃！”

宫奕在她腰上重重一捏：“拜托，那是你儿子，有你这么说自己儿子的么！”

秦思微微吃痛，两人又纠缠到了一处……秦思刚洗漱好下楼，就闻到一阵香味，小宝已经在餐桌旁边等候多时。“妈咪，快点过来尝尝我准备的爱心早餐~”秦思十分惊讶地走过去尝了尝，十分欣慰地点点头。此时，宫奕还在楼上的小卧室里给小小宝穿衣。昨晚宫奕没有带他出去吃饭，小家伙十分记恨，见到宫奕，嘴都要翘到天上去。“哼，吃好吃的都不带上我，我才不要你假惺惺的给我穿衣服！”

小家伙哼哼几声，又躺回床上。宫奕一把将他拧起来，强行套上衣服，又抱着他去洗漱间洗漱。小家伙为了报复他，刷牙的时候朝他吐了口泡沫。宫奕什么都没说，擦了一把脸，像拎小黄鸡一样，将小家伙拎下了楼。“哥哥，哥哥，我要和你坐一起！”

小家伙挣脱他爹地的双手，爬到了小宝旁边的椅子上，抬头瞪了瞪两个大人，又是哼哼几声。“哥哥，妈咪和爹地都那么坏，我跟你一起离家出走吧~”小家伙凑近哥哥耳边，小声地说。小宝递给他一片三明治：“小宝，快来尝尝哥哥我做的三明治。”

小家伙接过咬了一口，十分不给面子的说了一句：“哇，真难吃！”

……小宝的航班是九点，一家人送他到机场。离别的场面有些煽情，小小宝还小，不能理会这层意思，他只知道哥哥要去很远的地方，但是他一点都不想哥哥去那么远的地方，可是他留不住他。“哥哥，我可不可以，和你一起去。”

小小宝嘟着嘴，他一点都不想和哥哥分开。小宝双手托着他弟弟的脸颊亲了亲，道：“小小宝，等着哥哥，哥哥很快就会回来了。”

秦思看到这种离别的上面，心里也忍不住伤心，可是这是小宝自己的选择，她应该支持他。小宝其实是个很敏感的孩子，他和宫奕一样，其实很感性，但是他不能表现出来，只能微笑。宫奕拍拍他的肩膀，没说什么。他们宫家的男人，都是独立的。秦思望着小宝渐渐走远的背影泪湿了眼眶，她以为小宝只是出国学习一年，没想到这一去，就是十二年。十二年之后，早已经是物是人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