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也就没有什么好谈的了，方源让他们离开。　　随后方源叫来张三，命他与七曹参军想好钱庄借钱的条件以及利息。　　存钱和借钱都有利息，但肯定是前者利息低于后者利息。　　前者的利息是为了吸引人存钱，后者的利息是为了赚他们的钱。　　这一日，方源几乎都是处理离开七天里留下的问题。　　第二天，张三他们想好利息方案，开始给钱庄打广告。　　钱庄前期注定是不会有多少人流量和生意的。　　所以方源前期也不需要太多知名度。　　第三天，钱庄隆重开业！　　不过反响确实一般，但依旧有人存钱。　　第一批存钱的是杜妙颜，季如风他们，赵钱孙三家，还有李夫人等人。　　随着钱庄开业，方源也遇到了问题，那就是钱庄人手的问题。　　这个时代读书的人太少，做账本算账的人更少。　　于是钱庄的重担再次落在绿夏身上。　　这也是一开始的决定，等钱庄召开后，再对外招人。　　平常时就让绿夏撑着，忙的话就让红絮和青媱过来。　　钱庄的事，就暂时这样落实。　　但方源没有想到，钱庄开业的当天晚上就发生了命案。　　死的不是别人，正是在钱庄守夜的三名保安。　　离奇的是，钱庄没有任何钱财丢失。　　“可有猜测？”

方府内，方源盯着地上的三具尸体，脸色很难看。　　入主辽州这么久，除了住进刺史府后院的那天晚上死过自己人，其余的时候都没有。　　但不曾想，在钱庄开业的当天晚上，竟然有三个保安被屠杀。　　“州尊，可能是高手所为！”

“看他们身上的剑伤，招招致命，保安们似乎都没有怎么反抗过。”

郑九检查过尸体，初步认为是高手所为。　　“不要钱却要命的高手？”

“这三个保安和谁有过恩怨吗？”

方源沉声道。　　“没有，他们身世都清白。”

赖英喆笃定道。　　这几个保安是他亲自选过去的。　　都是清楚身世，才能去看守重要的钱庄。　　“所以排除是仇杀？”

方源的脸色又难看几分。　　钱庄的钱没有丢失，他们又没有和谁有恩怨。　　那到底是因为什么而丧命的？　　“州尊，最近城中多了不少游侠！”

郑九突然眼神一冷，沉声道。　　“那就从他们入手，严查真相！”

方源眼神一冷，沉声道。　　提到游侠，他想到之前巨子跟他提起的邓陵氏之墨。　　现在巨子不知道因为私事去了哪里，还是挺担心的。　　“是。”

郑九恭声应是。　　“赖英喆，给他们三人的家属发死亡抚恤金，三天后再下葬，三天内你们要找出真相！”

“记住，封锁消息。”

方源沉声道。　　谁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找死！　　“是！”

郑九和赖英喆齐齐应是。　　“退下吧！”

方源靠回凳子，眉头紧皱着。　　“那......尸体怎么办？”

赖英喆看向地上的尸体问道。　　方源让三天后下葬，那这段时间怎么安置尸体？　　“先放置州府，明天让仵作验尸，本官再请些人去看看能否发现什么。”

方源沉吟片刻，沉声道。　　这个时代没有监控，很多案情都只能根据经验去查找。　　所以明天方源准备让杜妙颜和薛博武等人去看看，看看能否发现些蛛丝马迹。　　城中的游侠只是查找的对象之一，还需要更加准确的锁定才行。　　“是。”

郑九和赖英喆两人应是。　　将从钱庄抬过方府的尸体抬去刺史府。　　几人离开后，方源坐在凳子上久久没有眨过眼。　　唐与东突厥之战开启，靠近东突厥的世家开始迁移，自己这边突然离奇死了三个保安。　　有种风雨飘摇的感觉！　　夜更深。　　方府的一间院子里。　　一身夜行衣的李丹秋轻快闪身进入院子。　　就在她轻手轻脚要进入自己房间的时候，突然浑身寒毛竖起。　　她惊恐闪开一边，提防地看向自己房间的对面。　　当看清楚情况之后，她松了口气。　　“娘亲，您吓死我啦。”

李丹秋拍了拍小胸脯，向李夫人走去。　　原来，是住在她旁边的房间开着门，李夫人正站在门口处。　　因为夜色深浓，又想快些躲回自己的房间，所以李丹秋没有看清楚。　　“你这丫头，三更半夜跑去干嘛？”

李夫人一手捏着李丹秋的耳朵，将她拉进自己房间，反手把门关上。　　“疼，娘亲，耳朵疼。”

李丹秋连连喊疼，感觉耳朵都要掉。　　“去干嘛了？”

李夫人没有理她，反而更加用力提起来。　　“我去茅厕啦。”

李丹秋疼得都快要哭起来，双脚踮起脚尖，以便耳朵不那么疼。　　“胡说！”

“房间明明有茅厕！”

“再不说，娘亲就打你屁股！”

李夫人根本就不相信李丹秋的这些话。　　以前抓到她晚上偷偷跑出去的时候，她也是这样说的。　　那时候房间是没有单独厕所的，所以李夫人将信将疑放过她一马。　　但是方府的房间不同，还有单独的厕所，所以不可能三更半夜跑去茅厕的。　　而且以她对自己女儿的了解，这个时候肯定是做些她觉得直觉很准的事情。　　“我说，我说，我是去九层观星楼......”　　李丹秋连忙招了。　　一五一十告知李夫人情况。　　“你这死丫头！”

“我就说你怎么想住方府的，原来是盯上人家的九层观星楼！”

“我警告你，以后不许再偷偷摸摸去，要是被我发现，打烂你屁股！”

李夫人顿时大怒。　　恨不得狠狠教训一番李丹秋。　　人家方源好心招待自己等人，她倒好，盯着人家的东西。　　“我不敢啦，真的不敢啦，娘亲您放过我吧，我耳朵快要掉啦。”

李丹秋连忙说自己不敢，语气带着哭腔。　　李夫人看拧着李丹秋耳朵那么久了，也有些心痛，就松开了她。　　只是这个女儿，她真是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教，总是说直觉很准，然后就偷鸡摸狗。　　唉......　　“知道方府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吗？”

李夫人心中重重叹息一声。　　然后坐下来，倒杯水喝缓缓神。　　“钱庄那里死了三个保安，初步判定是高手所为......”　　李丹秋如实回答道。　　她今晚再次失败，没能登上九层观星楼。　　回来的路上，刚好看到方源和赖英喆他们，就偷听了一会儿。　　“高手所为......”　　“明天你陪陪娘亲去看看。”

李夫人喃喃，神色间有几分思索。　　“啊？”

“尸体有什么好看啊？”

李丹秋顿时就抗拒道。　　尸体能有什么好看的，有时间还不如多多研究怎么上九层观星楼。　　“娘亲有几分江湖经验，去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我们住在人家方源这里，吃用都是人家的，遇到问题能帮则帮，懂吗？”

李夫人瞪了李丹秋一眼，认真教导道。　　“哦，知道啦。”

李丹秋哦了一声，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　　李夫人也知道自己的女儿情况，翻了翻白眼打发她回去睡觉。　　次日。　　辽州城的百姓好像是不知道钱庄发生的事。　　方源没有公布，并请来杜妙颜等人进行查看。　　早餐的时候，李夫人请求，方源也将她们一同带来。　　“州尊，死者没有中毒，是在搏斗中被杀死的。”

“每个人的身上都是三道剑伤，分别是脖子，胸口，大腿，而且地方几乎一致。”

仵作将检查报告递给方源。　　这是初步检查报告，如果要解剖得家属同意。　　“是高手所为。”

“其他的我无法猜测。”

杜妙颜率先说道。　　她武功强，但她不属于哪个实力。　　从小锦衣玉食，不曾走过江湖，这些经验很少。　　“我啥也不知道。”

薛博武直接摇头说道。　　“我好像看过相关记载。”

“但那是在汾阴薛氏的书房看到的，太久忘记了。”

薛娇燕认真看了看尸体，不确定说道。　　“有记载？！”

方源眉头一皱道。　　所以说，凶手不是普通人，而是一些成名已久的江湖门派？　　“是邓陵氏之墨。”

众人中突然响起一声感叹。　　方源略显诧异，因为声音显得有些陌生。　　寻声音看过去，发现竟然是李夫人开口。　　杜妙颜等人也是有些好奇地看向李夫人。　　“看啥？很好奇吗？”

“我娘亲早些年行走江湖的！”

李丹秋见众人都看过来，当即骄傲道。　　她身上的不少武功，都是跟随她娘亲学来的。　　“李夫人所言，是那些游侠吗？”

方源请教问道。　　同时也是心有感叹。　　从外表看，李夫人羸弱像是要保护。　　然而不曾想，这样的女人竟然早年的时候行走江湖。　　真是人不可貌相，不能被她娇嫩羸弱的外表所欺骗。　　“不是游侠，是真的邓陵氏之墨！”

“墨家的三大分支之一，你们听说过没有？”

李夫人喃喃，眼神带着追忆，似乎还隐藏着一丝害怕。　　“听说过，怎么发现的？”

方源郑重点头，沉声道。　　他从巨子那里听说过墨家的三大分支。　　现在的邓陵氏之墨和游侠混为一体，很难辨认的。　　“从这三具尸体看，他们都是正面搏杀而亡的，可见不存在偷袭。”

“这一点和邓陵氏之墨自认行侠仗义，做事光明磊落，这一点和他们很像。”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邓陵氏之墨有一招拔剑术，拔剑术所带来的后果就是这三处剑伤。”

“你们看，他们三人的伤口大小几乎差不多，深浅也几乎差不多。”

李夫人看着尸体，神色凝重道。　　“可有办法找到他们？”

方源认真观察尸体，还真的和李夫人说的差不多。　　那三处剑伤真的大小几乎一样，深浅也几乎一样。　　“他们与游侠差不多，但更加行踪飘忽。”

“不过听说真正的邓陵氏之墨身上都会佩带刻有墨字的东西，可以调查游侠的时候搜查全身。”

李夫人沉吟片刻，正色道。　　“听到了吗？”

方源看向一旁的郑九道。　　“听到了，属下这就去办！”

郑九立即应是。　　“等等！”

“小心点查，以免被他们知道。”

“我刚才提到的那个听说，江湖中很少人知道的。”

李夫人突然叫住郑九，叮嘱道。　　“是！”

郑九看方源一眼，然后恭声应是。　　“李夫人，谢谢提供线索！”

方源向李夫人感谢道。　　真没想到，这个李夫人竟然知道这么多。　　“不客气，愿方刺史尽快抓拿真凶。”

“丹秋，思文，我们回去吧。”

李夫人回礼，柔柔道。　　“娘亲，你好厉害啊，你怎么知道的？”

李丹秋挽着李夫人的手，走到刺史府门口的时候终于忍不住问道。　　不过这个时候方源等人已经听不到他们母女两人的话。　　“方源，那个李夫人感觉很可怕。”

薛娇燕突然来一句。　　“此话怎讲？”

方源好奇问道。　　他虽然觉得李夫人不简单。　　但是跟可怕怎么也扯不上关系吧？　　“昨晚她走到我身后，我都没有感觉她到来，好像走路没有声音一样。”

薛娇燕小声说道。　　“你没注意的原因吧？”

方源看了杜妙颜一眼，轻笑道。　　目前来说，杜妙颜是他认识这么多人中武功最厉害的。　　就算是杜妙颜，只要自己认真听，距离自己一两米的时候还是能够听到声音的。　　当然，那种专门放轻脚步声的不算，是正常走路的情况下。　　“我当时什么都没做，怎么会没注意呢？”

“总之我是感觉她那人很可怕，有时候眼神也可怕。”

薛娇燕气呼呼说道。　　“是就是吧。”

“反正不长期住。”

方源摇摇头说道。　　是不是，其实都一个样。　　李夫人只是个过客，无须太多关注。　　“哦，好像也是。”

薛娇燕想了想，也不再多言。　　说着，带薛博武离开，逛街去。　　“妙颜，你那边也帮忙留意一下那些游侠。”

方源沉吟片刻，拜托杜妙颜道。　　现在辽州城中的游侠里有邓陵氏之墨，巨子又刚好不知道去哪里。　　想到上次巨子提到的墨家正统之争，方源就有些担心巨子的安危。　　“放心，我会留意。”

“不过那个李夫人我也觉得有些不一样，你小心点。”

杜妙颜郑重说道。　　“你也觉得那个李夫人不一样？”

方源更加好奇了。　　薛娇燕说说方源不以为然。　　但杜妙颜这样的人也提醒，让方源震惊。　　“我虽然不曾行走江湖，但博览群书，江湖轶事也多有涉猎。”

“但却没有看到相关记载，而且她一个妇人，竟然还发现伤口深浅和大小的问题。”

杜妙颜沉声道。　　“行，我知道了。”

方源点点头，郑重道。　　“那就好。”

杜妙颜离开。　　李夫人虽然不一样，但也是李勣的夫人。　　只要是这一点，就不用担心伤害到方源。　　对于这点，方源也深有同感。　　谁没有些秘密呢？　　李夫人不简单，那是李夫人的事。　　这一天，州吏搜查了不少游侠，但是都命案无关联，也没找到邓陵氏之墨，方源忙碌到很晚才回家。　　刚踏进门口，周实就匆忙走来。　　方源还以为他要找自己要什么资源进行研究。　　但话还没有问，周实就已经开口。　　“老爷，我师傅有难！”

周实慌乱说道。　　“在哪？！”

方源神色一慌，大惊道。　　巨子离开多日没有消息，一有消息就有难？　　“不，不知道。”

周实急得快哭出来。　　伸手给方源，上面有张纸条。　　【侍奉好方源，巨子之位是你的了。】　　“淦，送信的人呢？！”

方源大惊，眼睛都睁大。　　是巨子的笔迹，纸条上还有血迹。　　从这信来说，这不仅是有难，还是遗言。　　特么的，谁敢动老子的人，他们是找死！　　“不，不知道。”

“门卫送来给我的，我正想去问他。”

周实眼泪都落下，这才想起关键问题。　　方源瞳孔一缩，就往门口方向走去。　　“是一个穿着黄色衣服的中年人，右边脸有个痣！”

门卫快速禀报。　　“集合！方府所有人集合！”

“去刺史府传信，动员所有州吏查黄衣右脸有痣的中年人！”

“调动所有保安，所有人放下手中的工作，查黄衣右脸有痣的中年人！”

方源咆哮。　　拉上薛博武就离开。　　顿时间，整个方府都动了起来。　　方府护卫，墨家研究院所有成员等等全部动员。　　“娘亲，我们要帮忙吗？”

李丹秋看向九层观星楼那边，不太情愿帮忙。　　“去不去都行。”

“但你这个时候盯着那里，你就真的得罪了方源。”

李夫人面色清冷，沉声道。　　她迈开脚步，听从方源的命令，也帮忙查找。　　“那，那还是帮忙吧。”

李丹秋小声说道。　　也跟了上去。　　很快，整个辽州城轰动。　　州吏，保安队，方府一种，皇家商行士兵等等全部出动。　　整个辽州城好像是亮了起来一样，吓得一下世家以为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为了找到目标人员，方源下令挨家挨户询问。　　最终，历经一个时辰，找到一个相似的百姓。　　“是不是你给方府传了一份信？”

方源声音低沉，差点就喝出来。　　这只是个普通百姓，在辽州城中有户籍的。　　不是游侠，也不是邓陵氏之墨，普普通通的一个人。　　“是，是小人。”

“州尊，小人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啊。”

右脸有痣的中年人吓得双腿发软，瑟瑟发抖。　　“让你传信的那人呢？”

方源急忙问道。　　“不，不知道。”

“他给我信之后就离开了。”

右脸有痣的中年人颤巍巍说道。　　“那人长什么样子？”

“是不是一个老头，是不是胡须长长的，两边脸凹进去的？”

方源的心一痛，竟然没有他想要的结果。　　他想知道，是不是巨子送信，他人在不在辽州城中。　　“是的，是的。”

右脸有痣的中年人连连点头。　　被这么多人包围着，他慌得要死。　　“还有没有什么信息？”

方源追问道。　　是巨子，巨子还在城中。　　可恶，早知道早点搜查他的踪迹。　　这混蛋老小子，有什么私事不能告诉自己？　　“他，他，他衣服破烂，像是城南的那些乞丐。”

右脸有痣的中年人吱吱呜呜，想了好久才蹦出这句话。　　“城南的那些乞丐？”

方源眉头紧皱，一时间不太清楚这个信息。　　“州尊，城南有个难民区，哪里是城中乞丐蜗居的地方。”

张三小声禀报。　　任何地方，都会有好的地方和不好的地方。　　好的地方，就是城东，方源等有钱有权的人居住的地方。　　而不好的地方，就是城南，那里很荒芜，不少乞丐在哪里居住。　　方源也大概知道那里的问题，但是没有办法，暂时解决不了那些问题。　　于是选择回避，下面的人也没有禀报，于是方源都不太记得城南的难民区。　　“包围城南难民区，不允许任何人进出！”

方源记得了，立即下令道。　　众人改道，朝城南的方向快速赶去。　　“把他也带上，安慰一下他的情绪，再问还有没有什么消息。”

方源指着右脸有痣的中年人说道。　　现场当即有人应是，将右脸有痣的中年人也带上。　　没多久，方源就带着九百多人将城南难民区的所有出入口包围住。　　“州府办案，所有人配合调查！”

“不允许进出，但凡硬闯者，就地格杀！”

方源下令，咆哮道。　　杜妙颜等人听着，知道方源心情急切。　　不敢有任何怠慢，拿着火把就向难民区走进去。　　难明区很臭。　　方源等人的到来惊动了这里的难民。　　众人大惊，以为州府是过来将他们驱赶。　　在很多地方，州城和县城都不允许难民出现的。　　辽州城能够允许难民的存在已经非常难得的了。　　“听好，本官辽州刺史方源，不是驱赶你们，而是查一个人。”

“一个小老头，胡须长长的，头发是白的，两边脸颊是凹进去的，有线索的大赏！”

方源朗声道。　　并下令郑九等人宣传出去。　　难民区很大，估计有数千人在这里。　　这里都是粗陋帐篷搭建起来的，容易发生火灾。　　“我，我有。”

黑暗中，突然有道带着稚气的声音。　　“快带路！”

方源大为激动，立即让那人带路。　　最终，兜兜转转，方源等人进入难民区深处。　　这里潮湿、肮脏、恶臭，粪便几乎一不小心就会踩到。　　最终，方源见到血迹斑斑的巨子躺在地上，有老鼠在身上爬着，生死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