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轻笑。陆南舟拧了拧眉，随手抽出一件外套，脸上还有着凉薄的笑意：“所以？”

所以？所以……不知道是不是失忆撞了脑子，跟这个男人对话，她总是会有对接不上的时候。所以，他就不该这样自相矛盾，就不该莫名其妙给她脸色看，就他交代的，她应该算是完成得很好很合他心意才对！他如何总是对着她挑刺儿，她不知道到底应该怎样去做！只是她的话还一个字都没出口，男人的脚步已经到了她身前，漂亮的眼睛微微眯起：“就叫你出个门，哪来那么多不愿意？不是陆太太么？不是稀罕做陆太太么？池凉烟，我记得告诉过你，这辈子都不用妄想再谈一场恋爱了。”

“我知道，我没……”“五分钟。”

他抬腕看表，直接截断她的话，“我在楼下等你。”

他的脚步迈出，几步后又顿住：“我很不喜欢这套衣服，换了之后直接丢掉。”

池凉烟发怔地看着他的背影，胸口的位置闷闷的，有些疼，有些麻。走出房间，晕眩感让她闭上眸子，不稳地朝着墙壁靠了靠。今夜的她，很疲惫，这个男人生生地想要把她逼迫到绝境。“你在南舟房间那么久做什么？还有，你们出去要做什么？”

甜润的女音，此刻满满的质问，池凉烟疲惫地睁开眼睛，阮慕璃依然还是刚刚的装束，性感的睡裙，外套披着，一双秋水眸子甚至带了丝恨意。“这个问题，你该问陆总。”

“站住！”

池凉烟的身子刚越过阮慕璃，就被一把拉住，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听到“啪”的一声，脸上火辣辣的疼。后知后觉的，原来是挨了一个耳光。“池凉烟，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不过就是南舟复仇消遣的对象！凭你，也敢这样跟我说话？我警告你，你别惹我。我如果心情不好了，有你好受！”

阮慕璃的身子重重撞过凉烟的肩膀，气得不轻的样子。凉烟的手轻轻摸上自己的脸，脑袋有些放空。这个女人，在气什么呢？她的心情，因为她不好么？仅仅一个有陆太太名分的罪人，也能惹得她不高兴？这个世界，真是乱作一团啊！她这个一片空白的脑袋，都不知道怎么整理。到房间随意换了一套衣服，匆匆下楼，时针和分针已经形成了一个直角。这样的季节，这样的时间，走出门确实有些冷意噬骨的感觉。凉烟紧了紧身上的衣服，钻进车子，瞬间的温热让她不由打了个喷嚏。发动引擎，车子启动。这个夜晚如此烦乱，如同她没有未来和光芒的人生，沈墨城、陆南舟、阮慕璃……一片空白的记忆，只能接受的命运，她微微苦笑。这就是她的一辈子了……车子停下，才恍然发现到的是一个餐厅，门前蓝盈色的霓虹灯勾勒着英文字母的轮廓，这么晚的时间，还有保安在门前引导停车。哦，今天是平安夜，难怪乎街上不是想象中的空无一人。她心底又涩了涩，想到了那只冻疮膏，刚刚在他的房间，她也扫过一眼，并没有看到在她放着的位置上。或者是，扔了吧？她自作多情，他没有把那只冻疮膏扔到她脸上，算是很客气的了。走下车，又是噬骨的冷意。池凉烟跟着陆南舟身后，他高大的身子投下影子，她想着，自己是被黑暗吞噬的人。可是，又能怪谁呢？恶有恶报罢了。“陆总，大驾光临，这边请。”

西装笔挺的年轻男人殷勤地带路，目光却也不时从池凉烟身上掠过，“您吩咐的我们都已经安排好了，口味保准让您满意。来，这边请，这边请。”

很优雅的独立小包厢，藤蔓编织的小篮子，串成串儿从墙面蜿蜒而下，小小的干花色彩明丽，搭配自成一格。她的手轻轻触上干花的花瓣，触及到对面男人的眼神，手一缩，在他对面坐下。“这么怕我？”

陆南舟淡然的目光从她脸上撤回，把杯子朝她面前一推，又将袖子挽起，动作慵懒之间有带着公子哥的矜贵和玩世不恭。修长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杯沿，“愣着干什么？倒茶。”

茶香袅袅，安静的等待让凉烟缩起了手指。所幸食物上得很快，香味扑鼻，卖相又好，味觉复苏，感觉自己是真的饿了。只是，他让她来的目的，该是纯粹让她眼馋的吧？难怪非要她跟着。她顿悟。对面的男人已经动作优雅地开始拿过筷子，吃了几口又抬头看了她一眼，言简意赅；“吃。”

池凉烟迟疑了几秒，拿过筷子，才夹过一个水晶包子，就听到对面的声音响起：“今天点的吃完。”

一口包子卡在喉咙，凉烟剧烈咳嗽起来，陆南舟推过茶盏到她面前，声音凉凉：“慢慢吃比较容易消化，不赶时间。”

“……”池凉烟盯着眼前他刚刚用过的杯子。原来不是让她来眼馋的，是让她吃撑的。这确实是陆南舟的作风，以婚为名，以婚为牢，他就是要给她这样难以下咽的富足。这个G城所有女人的梦中情人，就算是复仇，用的也是优雅的手段。池凉烟撇去心头所有的感受，专注眼前的美食。细嚼慢咽，这样的心情之下，竟然能品味出食物的鲜美。不知道是因为太饿了，还是因为渐渐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但是活着，即便是负罪地活着，饭还是要吃的。吃完一笼水晶包，一笼虾饺还有一份煎蛋，她的筷子困难地伸向另一盘糕点，却被另一只筷子半空截住，凉烟有些不解地看了看眼前的男人。他的嘴朝着左侧的一盅汤努了努：“把这碗汤喝了就回家。”

“……”“三分钟。”

他抬腕看表，她里面捧起汤盅，她咕咚咕咚地大口喝完，才抬眼，便迎上对面的男人的视线，凉烟讪讪地擦了擦嘴角，是有什么残留的食物么，看他那眼神？“脸怎么了？”

大手扣住她的下巴，食指轻轻拂过她脸上的指印，陆南舟黑眸轻眯，“谁打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