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室。简单利落的线条和色调，强烈的直男气息，橘色的灯光这样笼下来，还是没有暖色调的感觉。池凉烟低头看着灰蓝色的地毯，那花色也是极其简单的，她的目光顺着那一个个大大小小的圈渐渐延伸，脑袋有着强烈的放空感。近在咫尺的男人，该是眉眼冷峻的，她不知道这样接近凌晨的时刻，他让她到房间里，有什么可以兴师问罪的。“你是来做木头人的？”
压抑了怒气的声音，凉烟抬起头来，果然是眉眼冷峻的脸。她放空的脑子没有听到他刚刚说了什么，几分茫然。“沈先生会继续跟陆氏合作。”
最重要的就是这一点吧？商人重利，朋友敌人之间，看的就是利益。她不知道为什么会感觉难受和失望，对她，陆南舟从来都不会有什么怜悯之心的。“我问你这个了吗？”
陆南舟拧眉，几步就逼近了她，“凌晨两点十六分，这么长的时间，你都在干什么？身为陆太太……你没有交代么？”
灼热的气息，瞬间的窒息感，池凉烟狠命掐了掐手心，嘴角勾起一丝微笑：“我不敢出什么岔子。”
眼皮轻跳，眼前的女人微微笑着，眉目之间似乎有着淡淡的嘲弄。呵，确实是跟沈墨城在一起，还知道拿他的话堵他了！“既然不敢出岔子，那么宴会上提早离开又是什么意思？打算用你自己的方式把沈墨城迷得团团转，所谓的若即若离？”
下巴被掐得生疼，池凉烟的笑容勾得更大：“虽然就像陆总说的，沈少就应该存着玩玩的心思。不过，就算是玩玩，能让他感兴趣些又有什么不好？这样，合作才会板上钉钉不是吗？”
“你还真以为自己的能力已经到这种地步了？如果不是陆氏的实力在，就凭你？沈少能签约？”
陆氏的实力……说得真好。既然他明明知道陆氏是有实力的，那么用这样的方式只是为了践踏她是么？而现在对着她言之凿凿，就是为了羞辱吗？喉间，忽然就哽咽得说不出话来。她看着他，安静之中，气氛冷凝。“做了什么？”
他的声音一下子慵懒下来，撤下了扣住她下巴的手，甚至还悠闲地抽出一支烟，“他追上你，将近六个小时的时间，都做了些什么？”
做了什么，呵……做了什么呢？她拿着房卡走到了传说中的最为豪华象征地位的酒店。打开了门，那样的富丽堂皇还是让她惊讶。那么大那么大，大得让她的心里感觉到更加空。她走到窗前，确实，夜景好美，从那样的角度看星空，看不时蹿上夜空的烟花，灿烂夺目。但是她不是来看烟花和星星的。她是来做交易的。走到盥洗室，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妆容犹在，该是一张年轻的脸，却太没有生气。整个人，连灵魂都是空的。现在，该做什么呢？嗯，洗澡。冷水淋下来，整个人冻得战栗，她仰着头，任凭那样的冰冷一点点地浇着，想要哭却哭不出来。浴袍都是新的，而且清洗消毒过，走出盥洗室，身体冰冷脑袋却是发热，坐在床沿，看着依然热闹的夜空，是平安夜啊……她想，还在陆南舟的桌子上放了一只自己做的冻疮膏，是不是神经错乱了？他那么厌恶自己，她献什么殷勤？身子又冷了几分，脑子像岩浆滚过，又热了几分。她不知道沈墨城什么时候进来的，他看到她的时候，眼神几度变化，几步朝着她走过来，她张了张嘴，这样的状况，不知道怎么开口。但是那种刺刺麻麻的羞耻感，从脚趾开始席卷，她攥着自己的浴袍，脑子一片空白。“凉烟……”男人开口声音有些沙哑，她下意识地往床后靠去，沈墨城顿住了脚步，像是有些无措地看着她的惊慌，扯出微笑：“我没想到……你放心，我不会把你怎么样，你不要害怕……”“不管别人怎么看你，但是不要轻践了自己……凉烟，你是个好女孩，不值得这样对待。你放心，总有一天，我会让陆南舟放了你。”
“……”她看着他，半晌，摇头苦笑，“不会有那么一天。”
是的，不会有那么一天，自作孽不可活，她能怨得了谁？之后，沈墨城似乎打电话，从里到内给她准备了一套衣服。她换好衣服走出来，他噙着温润的微笑望着她，手里还端着一杯热水，见她出来，杯子就递到了她手上。“喝杯热水压压惊，是不是吓到了？”
他揉了揉她的头发，眼神专注且认真，“不怕。凉烟，你记住，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伤害你的。”
他看着她惊讶又有些茫然的眼，叹了口气：“你失去了记忆。即便没有失去记忆，你也应该不记得我了，毕竟那年在海城，我们不过是一面之缘。你可以算得上是我的恩人，只是没想到同样一个人，会对我施恩两次。”
“那次多亏了你的血，救了我妹妹，忘了吗？”
他笑，“好了，不去想那些不开心的事，如果你不想回陆家，我带你离开。”
“不可以的。”
她喝了口热水，摇头，“沈先生，真的……真的很谢谢你，但是陆家，我还是要回的。不管他怎么对我，都是我……欠他的。除非顾小姐醒过来，否则我这辈子……”“说一辈子还太长，你那么年轻。”
沈墨城再度揉了揉她的头发，“凉烟，我相信我的直觉，现在你要做的，不是绝望，而是努力恢复自己的记忆。你放心，我会帮你。之前帮你的方式给你带来困扰了，我会好好想想怎么做。现在，我先送你回去。开心点，嗯？”
她点头，只是在心底叹气。开心，一个背负了别人性命的人，如何开心？“已经想得入神了？”
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扣住了她的下巴，那声音不响却有着十足的威慑力，“美好到难忘？”
脑袋微微刺痛，这样尖锐的目光如针似刺，她张了张嘴，还没有吐出一个字，就听到他冰凉沁骨的简单几个音节，脑袋顿时轰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