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腕被大力扣住，池凉烟几乎是被陆南舟攥着走的。他的脚步很大很急，她要小跑着才能跟上。病房的门被粗暴地用脚踢开，她整个人被甩了进去，扶住桌角的位置，身子还不稳地晃了晃。陆南舟扯了扯衣领，盯着眼前的女子，往前走进一步，池凉烟就后退一步。“谁让你上楼的？”

听着平静的声音，池凉烟却能分辨眼前的男人隐忍了多大的愤怒。“我……”“是郝特助没跟你把话说清楚？”

男人压低凤眸，凉凉笑开，“他的办事能力真是越来越出乎人意料。”

“不是，不关郝特助的事。”

池凉烟急声打断他的话，“他说得很清楚。他说过，顾小姐就在上面一层，让我好好在房间里待着，不要多生事端。”

“哦？”

陆南舟冷笑了一声，忽地用力扣住了她的下巴，“既然他说得那么清楚，那么你就是故意的。池凉烟，你哪来的胆子忤逆我的意思？难不成以为给我挡了这么一下，就可以洗清所有的罪孽，为所欲为了？”

“……”下巴紧得发疼，池凉烟闭了闭眼，复又睁开，“我没有这样想。我只是想去看看顾小姐……现在是什么情况……”“什么情况？不都是你一手造成的情况？”

大拇指轻轻摩挲着女人光洁的下巴，陆南舟挑了挑眉，“这样推着她下楼，你没想过后果？不能判断脑死亡，所以只能算活着。每天靠着医疗设备和点滴维持着没有意义的生命，不知道哪一天会醒，也不知道哪一天会死。我这样的陈述，足够清楚了吗？”

一个个字眼落在心底，就像是钢针刺进心头，纤长的睫毛微微颤抖，她甚至不敢去看陆南舟那双眼睛。良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埃莫森博士，还是不肯答应……医治顾小姐吗？”

“关心得倒挺多！”

陆南舟冷哼了一声，松开手，“有这样的闲情逸致，完全可以出院了。当然，这次你是因为我受伤，我虽然不会感激，但也会给足你半个月的休养时间。”

“不用，我可以马上出院。”

池凉烟抬起眸子，羽翼般的长睫还带了些颤动，语气已经平静，“我可以回到潍岛继续工作。”

“回潍岛？”

陆南舟紧盯着女人苍白的脸几秒，低低地笑出声，“怎么？不过就去了那么一个破地方几天，这还惦记上了？我跟你说过的话，就那么不长记性？你不担心自己受处分，也不怕吴明轩跟着遭殃？”

“我跟他什么关系都没有，你别乱说话。”

女人苍白的脸泛上了几丝红晕，呼吸也有些急促起来，她似平缓了一下呼吸，才眨了眨眼开口道，“陆总，我知道你不喜欢我，讨厌我，恨我。可是……身为总裁，不该公私分明么？一码归一码，如果凡是跟我接近的人，陆总都抱有成见，实在不是一个大公司总裁的胸襟。”

黑白分明的眼眸，似有流光溢过，陆南舟伸手习惯性地抽出一支烟来，烟雾缭绕之中黑眸轻眯，那眸底的讥诮依然清晰：“在跟我谈胸襟？我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娶了你，这世界上有比我胸襟还广的人吗？我都如了你的愿了，你还在不满意？”

池凉烟抿了抿嘴，其实这样的交流进行不下去，其实她也没有在他面前辩驳的资格。“陆总怎么说怎么是，”凉烟垂下眼眸，转过身去，“接下来，我是该去潍岛，留在医院，还是去公司？或者留在陆宅？”

窗户没有关紧，外面的冷风吹得窗纱乱舞，冬天的夜晚，黑暗沉寂。她听到男人的声音冷漠地响起：“陆宅。”

＊＊＊回到陆宅，池凉烟才明白陆南舟让她回去的原因。安婶因为家中有事临时回了乡下，阮慕璃出去拍戏，所以偌大的陆宅，只有他们两个人。书房的门虚掩着，灯光给工作中的男人投下完美的剪影，他手里拿着文件翻阅，脸部的侧面线条刚毅冷硬，却还是透着一股认真工作男人的迷人魅力。池凉烟收回视线，用手叩了叩门。“陆总，咖啡煮好了。”

“嗯。”

陆南舟只是淡淡应了一声，并没有抬头。池凉烟走到书桌前，轻轻地把杯子放下，又乖巧地站在了一边。那是他的要求。对他来说，她可以是个片场打杂，清洁工，可以是个女佣，可以是个陆氏员工，但独独不会是他给予她的名分。当然，原本就不是。池凉烟晃了晃脑袋，意识到自己想得太远了，这场婚姻是什么？如果她还想些什么，那还真是疯了。“太烫。”

忽然落地的几个字眼，让池凉烟惊了惊，抬眸正迎上男人墨黑的瞳。她眨了下眼：“对不起，我去把咖啡凉一凉再拿过来。”

自己试了试温度，几分钟后池凉烟才再度拿着杯子放到金丝檀木的桌子上。男人单手拿过杯子，目光还落在文件上，只淡淡地呷了一口便抬眸望向了她。那神色，显然是不满意的。池凉烟咽了咽唾沫，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俊美的脸，果然，男人薄唇轻启，好看的眸子几分慵懒地看着她：“太凉。”

“……”凉吗？她刚刚是试过温度的。只是每个人对冷热的感觉不一样。凉烟垂下眸子，拿过咖啡：“我再去加热。”

“我不喜欢加热过的咖啡，重新煮。”

才转身，男人的声音就漠漠响起。池凉烟点了点头：“是，陆总。”

十五分钟以后，池凉烟端着咖啡重新拿进书房。陆南舟伸手拿过咖啡，眉头微拧，池凉烟咽了下喉咙：“是太烫……还是太凉？”

“太甜。”

“……”池凉烟微愣了下，很快拿过杯子：“我马上去换。”

陆南舟眯了眯眸，看着她的背影。她似乎跟从前一直都没有变化的样子，遇到什么都是安静从容，澄澈如湖的眸子总是蓄着一种力量。一种能让人心生安定的力量。“陆总，咖啡好了。”

轻柔的声音，陆南舟睁开阖着的眼眸，却见瓷白的托盘上摆放着五个小小的纸杯。他抬眸，池凉烟舔了舔嘴角，轻声道：“陆总，这里有五种甜度的咖啡，您看看喜欢哪种？”